寒风冻得方谨面色发青、唇色泛白,她沉声问:“你满意了吗?”
华瑶道:“姐姐?”
方谨道:“别再叫我姐姐。”
方谨的长剑在血光中出鞘,她一剑砍向华瑶。
华瑶凌空一跃,双脚一飞,踢在了方谨的手腕上。方谨一点力气也没有,重重地摔倒了。
华瑶蹲在方谨的身旁,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方谨断气了。华瑶捡起方谨的佩剑,在雪地里挖出一座坟,又把方谨埋进去了。
华瑶喃喃道:“姐
姐,雅木湖畔草木茂盛,等到冰雪融化的时候,你会变成一棵大树。”
恍惚之时,华瑶从梦里醒过来了。
天光大亮,华瑶睁开双眼。她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她和方谨早已恩断义绝,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华瑶原本打算在三天之内查明方谨的下落,然而方谨的手段比她想象中更高明。八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找到方谨的踪迹,沧州也没有一封密信传回京城。
华瑶仍在等待时机。她一定会铲除方谨的党羽,再把羌人羯人清理干净。
*
三天之后,沧州军营送来急信,敌军攻破沧州要塞,又俘虏了一万官兵,以及二十万百姓,敌军距离沧州的州府柯城只剩一百四十里。
柯城告急,敌军的劝降书送到了方圆百里的城镇,劝降书上只有一句话:“若不投降,立即屠城,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在此之前,镇国将军曾经派出了三万精兵支援沧州,这三万精兵的将领是凉州边沙大将,征战沙场二十年,战功煊赫,华瑶与他也有一面之缘。两天前,他率领的三万精兵遇上了十二万敌军,寡不敌众,壮烈牺牲,凉州精兵全军覆没,被炮火轰炸得尸骨无存。
华瑶的脑子里“嗡”了一声,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华瑶调派了两万沧州官兵,作为援军,辅助凉州精兵镇守要塞。华瑶原本以为,凉州将军的武功出神入化,又经过了战场的千锤百炼,必定能抵挡住敌军的攻势。
华瑶没想到沧州官兵、凉州精兵已被敌军歼灭。敌军的将领和谋士还有不少汉人,多半出身于沧州军营,这些人投敌叛国,对待同胞,极尽狠毒之能事,她真想把他们抓来全杀了。
全杀了!
外忧未消,内患未平。
华瑶站在文渊阁里,右手握着密信。她略微用了一点力气,信纸已被她捏得粉碎,她道:“沧州军情十万火急,你们还有什么良策?”
内阁次辅赵文焕开口道:“微臣有一计。”
华瑶道:“说吧。”
赵文焕道:“微臣遵旨。”
将近晌午时分,阳光明灿,文渊阁只点了一盏灯。
灯火悬在赵文焕的头顶,天光与灯光交织,赵文焕的影子在风中浮动,他的脸上浮出一点笑意:“请殿下调派启明军,援助沧州,殿下英明神武,启明军能征善战,岂是沧州贼兵所能抵挡?去年,秦州、岱州、吴州粮食丰收,官府只需把粮食从京城转运到沧州,沧州粮草不缺,兵力不弱,必能反败为胜……”
华瑶道:“是吗?”
赵文焕道:“微臣在内阁供职二十年,读过兵部的奏报上百本。沧州军营急切盼望殿下派出救兵,还请殿下早做决断。”
华瑶沉声道:“你可曾想过,为什么沧州军营投敌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
赵文焕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华瑶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赵文焕道:“投敌之人,犯下叛国大罪,按律当斩。”
华瑶忽然有些烦躁。
华瑶才刚收回朝政大权,东无和方谨曾经在六部九卿安插了无数耳目。华瑶耗费了几天时间,清理他们的余党,仍有一些官员称病告假,迟迟不愿上朝。他们多半被华瑶贬官了,她贬斥了三十多名官员,朝政与从前相比,并没有任何不同,那些官员平日里又在做什么?
沽名钓誉之徒,做不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只是官场上钻营取巧的能手,赵文焕便是其中的一员。
华瑶道:“沧州第一大将洪程秀投敌了,他现在是敌军第一大将,他指挥敌军,剿灭了凉州精兵。三万凉州精兵,兵力胜过了驻京启明军,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赵文焕?”
华瑶念出了赵文焕的全名,赵文焕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他躬着身,抱着拳:“请殿下息怒。”
华瑶道:“我并未动怒,你不必一惊一乍。别打官腔了,听懂了吗?”
华瑶的目光扫过众臣,众臣异口同声:“微臣遵旨。”
内阁高官共有八位,除了华瑶倚重的金曼苓,其余七人都是父皇遗留的重臣。他们在官场上久经风霜,说场面话的本领真是天下第一流。闲暇时,他们尽力钻研佛经、道经,深受父皇的器重。
华瑶与父皇截然不同。她不喜欢场面话,赵文焕的计策太过空泛,太过虚浮,根本不是她想听到的。
内阁高官位高权重,若是在战事上指挥不当,献错了计策,那官位和俸禄都保不住了。以赵文焕为首的官员,总是把“自保”二字放在第一位。
华瑶暗暗心想,她在文渊阁议事,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把杜兰泽、周谦、秦三、谢云潇叫过来商量商量。尤其是杜兰泽,智谋奇绝,智多近妖,处处考虑到实际。满朝文武,大小官员,没有一个人比得过她。
华瑶侧目,看向了内阁首辅金曼苓。
金曼苓道:“敌军第一武将洪程秀,第一文臣范查良,曾经在沧州军营任职多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殿下秘密召集沧州官商,或许能问出一些消息。”
华瑶听出了金曼苓的言外之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