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震的波动不是很剧烈,很快就停下了。
苏执象愣在原处。
“你听见了吗?”她问弥殃。
后者对视着点点头。
在山中,如雷贯耳的山体震动、撼天动地的落石之声听得格外真切。
可这庞杂的噪音中,分明掺杂着痛不可忍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就像一个委屈到极点,但只能窝在被窝里哭的可怜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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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来路不明的呜咽,苏执象心情有些沉重。可整座矿山都搜过了,并没有发出压抑哭声的东西。那些破石头都苦的很大声,与震动中那个可怜巴巴的声音不是一回事。
原路返回的路上,苏执象注意到原本清除干净的岩壁上又开始生长出新的污染结晶。
——矿物在成百上千年的积累才会产生。唯独这里是北部矿区的特例,矿石会繁殖,而且速度很快。
根据向鑫所说,铁水镇的经济在失去可开采的金矿后并没有垮掉,反而还有走高的趋势。
不是因为出现了新的商机,而是因为这种污染结晶在市面上非常珍贵,比金矿还贵。一户人家随便开采开采,一年的支出就够了。要根除这处污染的方法也简单:直接炸山。但靠山吃山的铁水镇不愿意放弃这颗摇钱树。
哪怕普通人进去九死一生,铁水镇最不缺的还是前赴后继的挖矿者。富贵险中求的念头谁都有,铁水镇的年轻流动人口就没断过。
至于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就全看造化了。
今日赶上暴乱周期,没人进矿,苏执象刚好有机会独自调查。
确认没有遗漏的线索后,她抬腿要走,却感觉鞋底有点不对劲:胶鞋底发黏,鞋底的纹路已经被腐蚀了,依稀能看见有少许粘稠的液体混杂在碎石和土壤中。
苏执象感觉一阵恶寒,汗毛倒竖。
“是消化。”她说。
她转向弥殃:“那些人只剩下骨架,是因为矿山优先吸收了最容易吸收的营养部分。整个矿洞,都相当于这座山的胃,它会消化处于其中的人,不管死活。活着出去的人下洞时间短,不会受到实质伤害,顶多只会感觉到衣物或者鞋子有一定程度的腐蚀,在有污染的地方发生这种程度的损耗也不奇怪,所以没人会往这个方面想。”
“那些石块,他们会哭、会跑,用超乎常理的方式“活”过来……本质上不是因为这些石头特别,而是因为这座矿山特别。”她推理着,语速越来越快。
“——这座矿山,恐怕是活的。”
第10章 谁占了谁的便宜。
“——这座矿山,恐怕是活的。”
“嗯,活的。”
弥殃说。“那要怎么办才能让它变好?”
“大概,像治疗生病的人一样…?”
苏执象也不太确定。
出去的路不太好认,七拐八弯的,两人不知道从哪个路口走岔了,走到一处背靠湖水的洞口。
这矿山一侧毗邻小镇,另一侧靠着巨大的淡水湖。
深不见底,湖水颜色幽深。
天外的晚霞倒是很美,与湖水和矿山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果没有污染的话,铁水镇应该是一个宜居的好地方。
她把小冻取出来放在膝盖上,迎着洞口的晚风。
这块地方污染较轻,布丁不那么绿了,脸上的表情开始嬉皮笑脸。
很久之前师傅还在的时候,她们三个就会这样坐在山上看风景。起得早就看日出,起得晚就看落日。
只是此时此刻,师傅的位置变成了弥殃。
少年靠着矿洞站着,身材挺拔,眼睛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执象打量几眼,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想到已经小坐一会,是时候离开了。
毕竟矿山异常,即便此处暂时没有危险也不宜久留。
起身时,弥殃突然伸手拦住:“你的小冻刚刚表情有点不对劲。”
苏执象以为他是指小冻脸色发绿,解释说:“它流落在外面,住在污染这样严重的地方,整天担惊受怕的,脸色肯定不好。回去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不是颜色的问题,我指给你看。”
苏执象疑惑地把小冻看了个遍,将布丁递了出去。
两人四手交接的那一刹那,弥殃张开的五指中,余烬凝成一把短刀。
手腕一转,只消反手轻巧的一挑,刀刃就劈开满眼泪花的的小冻直取苏执象门面。
果冻质感的碎块中,明晃晃的刀刃没有半分阻力一般向前压来,正对苏执象的胸口。
苏执象定定地看着这一切,惊骇未达眼底就被她抹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