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幻境内,“苏执象”叹了两口气,抓住道侣契的红符,回到新婚房中。
纸带漫卷如云,封印开始了。
她背对幻象弥殃,一手贴在地面上。
房屋的木质骨架开始节节破碎,一片片炸开,在空中变为松针一般纤细的木刺,又很快化为齑粉。
进入进内只是为了和弥殃顺利结契,眼下任务完成,自然是时候出去了。
她这是在破坏瑾寰镜。破坏这个剧本的舞台。
其实镜子裂开也不是无解,再过一两个月,只能进不能出的毛病也许能修好。只是此时的苏执象心情有些乱,一刻也不愿意多耽搁。
缠绕扭曲的封印中烧出一个火燎的大洞,弥殃的手从重重叠叠的画卷中挣脱出来,死死扣住她的肩膀。
“不管别人了?”
他死死盯着苏执象:“这里又不是只有我。”
破坏了村落,这些男女老少怎么办?
花数月兴建的校舍怎么办?
他指尖的星火余烬在苏执象的肩膀手臂上烫出片片红斑:“他们只是你利用的工具?”
眼里燃烧的东西翻涌着,愈发滚烫。弥殃双目发红:“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原来只是——”
——原来只是享受亲手推倒一切的快感?!
他瞳孔转为猩红,心火烧的旺盛,反而灼热无声。
“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就不会让他们住在这个地方?”
过去的苏执象默默看着他的激动,平静地反问。
“我怎么可能让师傅的同族住在你这种人身边?就凭你有点黑眼睛的特征?就凭你进幻境之后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她笑道:“放心,他们都确有其人,只不过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很安全的地方。”
镜子里是复制的幻象留影而已。
这样做,安全性是其一;
其二是,不论师傅还是苏执象自己,都不会认同让真正的人长久生活在一个虚幻的地方。
不知岁月,不知朝夕,哪怕能够永生,这样的生活都不是真实的,他们会成为画中的一抹色彩,被赋予童话生活的同时,也被剥夺了现实的五感。
真正的人不应该这样生活。
这段虚假的感情和婚姻,留给自己就够了。
源源不断的画卷缠绕上来。弥殃先前还负隅抵抗,听完她这番话后,他突然垂下双手,任由扭动的画幅将他吞没。
一张宽大的水墨画悠悠飘落,其上,头系红绳的青年双目紧闭,睡颜并不算安详。
宣纸在半空中左右晃荡着降落,它背后的屋内景色一点点虚化模糊,最后变为纯白,折射着七色虹彩裂成碎片。
瑾寰镜破了。
踏出镜中世界,“苏执象”和镜外的其他卡牌重逢。
她手中,那张新形成的卡牌被她卷成一个轴。任凭他们千方百计的撒娇卖乖,她也没有给任何人看一眼。
天灾弥殃封印,过去的事情到此结束。
“——走吧”弥殃抽离的很快,鬼爪从脚下探出,将幻境撕出口子。
他有些过于沉默了。
苏执象亦步亦趋跟上去,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二人离开之后,撕破的幻境内踏出一只花纹别致的皮靴。
黑袍拂过地面,乔木走进幻境中的“婚房”。
他蹲下去,捡起地上破碎的红色喜服,奇异的熏香味散开来绕在鼻尖,让他本就机械的笑容更加难看。
地面上破碎的玻璃映出他的表情,每一片都充斥着他满是恨意的脸。
用剑的人手总是稳的,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在颤抖。
不仅手颤抖,全身也在颤抖。
乔木一手摁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一手抓着破碎的裙角,近乎自虐地看着这一切,逐渐发出歇斯底里的尖锐笑声。
“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他跪伏在地上,手掌重重拍在碎玻璃中,拍得鲜血淋漓。
他早就看出苏执象和那个男的关系暧昧,只是他想不到两人之间居然曾经发生过这么多。
自己需要处心积虑才博得的关注,在那个混蛋手里是如此唾手可得。
自虐倾向地碾过手上伤口,疼痛咬回几分理智。乔木慢慢起身,一片一片摘出玻璃碎片。
用剑之人,手都是格外宝贝的,乔木也不例外。
只是眼下,看着上过巨额保险的手变得皮开肉绽,他反而生出几分痛快。
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