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颜知静了静,问,“季太医,皇帝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么?”
“是真的。”季立春道,“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宫里和内阁知情的人都乱成一团了。你可真是捅破了天了。”
尽管如此,颜知的眼神中仍是透着怀疑。
不过,赵珩若不是真把事情都忘了,死里逃生之后,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和母亲呢?
可如果赵珩真的忘记了……
颜知隐隐觉察出一丝逃脱的希望来,却又太害怕这是另一个陷阱,心情矛盾。
人总是倾向于相信希望的存在,况且颜知也实在想不到赵珩到底有什么理由演这一出戏来。他如今分明有一万个理由将自己千刀万剐的。
“颜大人,我往后不会再来颜府了。”季立春道,“因这回救驾有功,如今我已是太医院提点。”
“那便恭喜提点大人了。”
“这张方子,你拿着,调养身体的,早晚各一帖。”末了,季立春还恶狠狠的补了一句,“一定要喝!我写了一整夜!”
“……好。”
颜知只好将方子收下。
季立春仍不放心似的,问:“颜大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颜知垂下眼,他并不是交浅言深的人,想了想,点到为止道,“我想回咸阳。”
“丁忧?”
“致仕。”
凡逢父母大丧,衡朝官员皆可回乡丁忧居丧三年,三年后官复原职。可致仕,就是彻底辞去官职了。
季立春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好不容易中的功名,就这么放弃了?”
“功名……”
颜知忽的记起,很多年前,卢师兄带着一箱书找到他,问他“十年寒窗,为何说放弃,就放弃了?”
当时他若没有那样傻傻地被鼓动,也许就不会遭遇到后来的一切了。
“我只想离开这里,回乡安葬母亲……叶落归根。”
“可……”季立春不知为何还不肯放弃,继续劝道,“你留在雍京,将来可以施展抱负,定国安邦,做许多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
“提点大人何时有了这般情怀?”颜知问。
季立春似乎有些心虚,被一句话堵得蔫了下来。
颜知不再开他玩笑,云淡风轻道:“季大人。老实说,我从不认为凭借单个人的力量可以撼动一个世代。”
“我年轻时也想做一个百姓口中称颂的能臣、贤臣。可如今想来,只有时局造英雄,何来英雄造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