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约的理由。 - 绝情崖。 江暮雪打坐入定,风雪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飘然若仙。 他没有关闭比武场的召人符箓,任由那嘈杂的声响在耳旁不断回响。 他入定一贯沉心静气,不为外物干扰,但今日不知为何,许久不能浸入无我的境界。 既无法调息,江暮雪施施然睁开眼。 他偏一下头,看到符箓漫出的红光不断,三十七号比武场,还没找到应战的对手。 江暮雪的黑睫轻颤,他无端端想到今日学府所见一幕。 柳观春生得瘦小,臂骨伶仃,下颌消瘦,正因她脸颊不够丰腴,衬得那双杏眼既黑又大,像是紫到发黑的葡萄,带着点不自知的倔强。 她无措地站在人群之中,被那些御剑行来的鲁莽弟子冲撞,手里的书册哗啦啦落了一地。 少女心疼地蹲下身子,捡起一本本剑诀,用灰溜溜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册子。 那时,江暮雪在想什么呢? 哦,他在想,为何柳观春连一颗储物用的藏宝珠都没有…… 不过,由此可见,她的确人缘不好,就连上课也是孤零零一人,难怪没人陪她喂招。 已过去三个时辰了。 江暮雪点开比武场的光幕,柳观春还站在训练场中,满身大汗地练剑。 她在等他。 江暮雪的指骨一动。 他的身后,倏忽传来了脚步声。 绝情崖有设下禁止弟子进出的法阵,能来此地的人,唯有掌门、宗门长老,还有唐婉。 江暮雪五感敏锐,一回头,果然看到了一身绮丽红衣的唐婉。 唐婉如今没有剑骨养护,穿得又清凉,有点受不了绝情崖无尽的飞雪。她瑟缩着,拢了拢单薄的外衫,想到红木食盒里的甜汤,又鼓足勇气上前,亲昵地喊:“大师兄。” 江暮雪抬眸,一双凤眼淡漠如常,眉心那一颗断情绝爱的守元痣灼灼生辉。 过了一会儿,他凉声道:“若是身体不适,为何还要来绝情崖?” 今日江暮雪本想去巡察学府弟子的剑术情况,半道上撞见唐婉乘坐的飞云车。 唐婉撩帘,气息奄奄地对他道:“师兄,我自剔除剑骨后,总有些神识涣散,髓海不宁,父亲闭关不出,宗门里只有你能帮我调息一瞬……” 江暮雪顾念她是恩人之女,没有拒绝,也是自此,今日他们才一道来了学府。 唐婉听到江暮雪语气冰冷的关怀声,心中稍安,她笑了笑:“我想为大师兄送荔枝甜汤……” 江暮雪却没有接,“不必,自辟谷后,我已鲜少喝汤。” 修士辟谷后,虽说没有饥渴劳累感,但喝一口汤,吃一碗饭,还是没什么妨碍的。 江暮雪只是不想再用她送来的吃食罢了。 唐婉面上讪讪,心中略有点尴尬。 她提着食盒,没有逗留的借口,正想离开,却不经意间瞥见江暮雪点开的光幕。 光幕中,一个梳着尖尖双髻的少女,一手持剑,一手捏糕,专心致志与傀儡人偶对练。 女孩挥汗如雨,不知疲倦,脸颊红扑扑的,晕起粉色,衣着虽朴素,却难掩她娇媚容颜。 此人,可不就是那个心机颇深的柳观春! 唐婉顿感毛骨悚然,她惊恐地看了江暮雪一眼。 师兄无情无欲,不在意世间万物,他这样道心纯粹的剑君,怎会偏袒旁人?他为何照看柳观春?难道他想起迷魂梦境中的种种事情了? 唐婉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问:“师兄,光幕中的女子是?” 江暮雪一怔,不知为何,他本能不想让人看到柳观春。剑君轻飘飘一扬袖子,拂去比武场的景象,他漠然地解释。 “不相熟的后辈罢了。” 第6章 入内门(六)他的师妹。 柳观春仰头,月上中天。 她反复进进出出数次,终于在最后一次要收起卷轴时,等到了一袭静寂如雪的身影。 白衣师兄来了。 柳观春松了一口气,又为自己有些厚颜的行径找借口:幸好她没有离开,不然白衣师兄深夜指点又找不到她,该有多着急? 柳观春高兴地上前:“师兄,你刚刚忙完吗?” 这句话很有套近乎的意思在内,柳观春随意客套完以后,心里又不免有点后悔。白衣师兄连名号都不愿意告诉她,又怎会告知自己的私事? 柳观春的话,确实让江暮雪有一瞬失神。 鲜少有弟子会询问他在做何事,就连唐掌门也只会给他下达指令,而不会询问过程。 修补仙宗大阵,这件事要怎么说呢? 江暮雪迟疑一会儿,说:“缝补……东西。” 闻言,柳观春心中既惊喜又无措,白衣师兄同她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她是该乘胜追击打好交道的。 于是,柳观春围着江暮雪打转,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她想要捞起师兄的衣袖打量,却被一股力道不算凶悍的法印打退。 柳观春不敌那一记突如其来的袭击,登时捂住胸口,后退两步。 见她有点喘不过气,江暮雪怔住,他只是不喜人亲近,下意识用灵力搡开人,却忘记柳观春只是一个初初筑基的小弟子。 他刚要开口解释,柳观春却粉饰太平一般,笑道:“抱歉,是观春太过鲁莽了。我只是想看看师兄衣裳是否有破损。” 她缓过来那口气,摸了摸鼻子,羞赧地道:“我是凡修出身,我也会女红……男弟子应该不擅缝补吧,如果师兄愿意,我可以代劳!也算是、也算是感激师兄这些时日的指点。” 明明是柳观春受伤,可她不但没有恼怒,还语笑嫣然地谈天,诚心道歉。 她诚惶诚恐,生怕不能讨好江暮雪。 莫名的,江暮雪心中微动,生出一种细若游丝的闷。 他垂眼不语,心想:这应该就是五欲三毒,心存怜悯,便是有挂有碍。 白衣师兄不说话,柳观春便有些忐忑不安。 但她很快翻动剑诀,提问:“师兄,今日我想学焚焰十七式,还望师兄不吝赐教。” 柳观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很快将流霜一般的灵气凝于剑上,朝白衣师兄冲杀而来。 江暮雪听闻细微的剑吟,下意识抬剑格挡。 却不料,他一时失神,忘记将伏雪剑换成桃木剑,尽管汹涌的剑气已经被他刻意压制,但余威依旧将柳观春刺来的银剑震开一道豁口。 咔嚓一声。 柳观春的长剑险些断裂。 江暮雪迅速收回伏雪剑,同她道歉:“抱歉。” 柳观春笑了下:“是我的剑术不精,怎能怪得到师兄?况且, 师兄之前所言果然不错,若是你的本命剑出手,恐怕我真要受伤了。” 她大方地解开误会,待江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