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眼睛发酸,鼻尖刺痛。 她抹去眼泪,莫名又朝着师兄伸出手。 她只是想让师兄拉她一把,因为她腿太疼,站不起来了。 可没等柳观春开口,她竟看到江师兄屈膝,倾向自己。 素白的衣袖环上柳观春的膝弯,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后腰。 江暮雪将她横抱进怀中,稳稳地困在臂弯。 柳观春被人抱起,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该说什么好。 柳观春嗅到一股很香很香的雪气,她看到自己褪去罗袜的足尖淌下血迹,一滴又一滴,凝在师兄的白袍上。 红得刺目,红得炽烈。 柳观春的指骨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无所适从,手足无措。 她把江师兄……弄脏了。 可江暮雪,好像不嫌弃? 江暮雪抱她御剑,许是见她衣衫单薄,他又幻出那一层光茧,稳稳护住怀中的少女。 柳观春不受风雪侵扰,她缓和了半天,总算透过气了。 少女摊开手掌,把那一颗含着蛇妖内丹的魔核递给江暮雪看。 “师兄,今日猎杀蛇妖,是我假扮新娘乔装入洞,迷惑蛇妖。我出了大功,这枚魔核归我,你没有意见吧?至于狐妖那颗,我受之有愧,还是留给师兄。” 柳观春想得很好,她不能独占江暮雪的战利品,但她也不是什么都让出去的傻子,她只留自己该拿的那部分。 柳观春一双杏眼滴溜溜地转,还在小心翼翼打量江暮雪,等待他的答案。 “好。”江暮雪没有迟疑。 柳观春松了一口气,她第一次凭自己的努力拿到魔核,心里高兴,上翘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柳观春那点窃喜,江暮雪一览无余。 男人沉眉垂眼,良久无言。 柳观春不过是个年轻青涩的女孩,她本该如此骄纵明媚,而不是像方才那样……斩断自己一只脚都满不在乎。 第18章 下山(八)“师兄……是公狗腰吗?”…… 柳观春并不觉得江师兄的关照有什么僭越的地方。 他是不通情窍的无情道剑君,待柳观春,与待那些男弟子没什么区别,毕竟就连冷酷无情如江暮雪,都曾将受伤的弟子扛回山门……如今白衣师兄这样抱她,只是体恤她腿骨受伤而已。 柳观春道:“师兄,我们回镇子吧?顺道告诉老伯一句,蛇妖已除,他们不必成日提心吊胆了。” 柳观春怕的是,如果她没有事先说一句,很可能有心术不正的人会利用蛇妖的邪说,继续诓骗百姓,拐走女子。 送佛送到西,因果得去了结一下。 江暮雪无异议。 他看了一眼早已干涸的的血迹,“我带你去疗伤。” “多谢师兄。”柳观春从水晶珠里摸出一匣子配好的药膏,“我早有准备。” 江暮雪五感敏锐,他从药膏外溢的气味分辨出,里面含有白羊叶、杜月花,都是一些廉价的止血草药,能镇痛,但愈伤效果不算好。 江暮雪想了想,动用灵识翻出一枚丹药,以剑气推到柳观春唇边。 柳观春还在说话,樱唇微张,舌尖不慎尝到一点甜。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颗糖豆似的仙丹已经钻进她的口中。 柳观春咔嚓两声咬碎了。 好吃的,很甜。 没一会儿,一股疗伤的灵流便沿着她的四肢百骸扩散,腿上的疼痛一下子弱化了,腿上还浮起一层伤势渐愈的痒意。 柳观春惊喜:“师兄,你的仙丹好有效!” 说完,她又小声问:“肯定很贵吧?我身上还有二十颗灵石,不知道够不够?要不我给师兄打个欠条,回宗后我再尽力还你,不好让师兄破费……” 柳观春囊中羞涩,她很感激师兄会把丹药送给她服用,但人情价太重,柳观春一时半会儿也还不清。 其实江暮雪本想用灵力帮她疗伤,但他想到柳观春体内还有那个不知名的灵根霸占着灵域。 倘若江暮雪强行入体,恐怕会引起髓海动荡,害得刚除去鬼咒的柳观春灵基涣散,她会再吃苦头。 还是算了。 江暮雪挪开目光,望向远处的村落,“不必还我,不过是些炼药课制出的低价丹药。” 师兄说得轻描淡写,但柳观春知道,他能制作出这样效用高的丹药,可见炼药者天赋异禀。 即便是同样的时辰、同样的药材,由不同的人炼丹,成品也会二致。这也是不少专研炼药弟子都会打出自己的招牌,以图日后成为炼药大能,让丹药价格变高,获利更多。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占了便宜,柳观春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等日后有机会,她再报答师兄。 很快,伏雪剑贴近地面,抵达目的地。 柳观春捏了捏腿,发现没有痛感以后,她从江暮雪的怀中跳出去。 深更半夜,那位老大爷和乡亲们都没睡,他们守在镇口,东张西望,盼着柳观春和江暮雪能平安回来。 待看到了他们,老大爷高兴地喊了一声:“剑君,你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镇民们人头攒动,他们发出欢快的呼喊,夹道相迎。 柳观春看着人们高兴的笑脸,她也心里欢喜,连声说:“蛇妖已除,诸位不必再害怕了。今晚我与师兄回到镇子,也只是想将此事告知诸位,顺道留宿一夜。明日清早,我们还有其他的任务在身,就不在镇子上叨扰诸位了。” 听到两位剑君要走,镇长忙挤出人群,拉着柳观春劝道:“剑君们还有要事在身,我们不便阻拦。可你们为镇子降妖除魔,此为大功一件。镇子里早就准备了除妖的庆功宴,专为两位践行,还望剑君们赏脸,再多留一天,吃杯水酒再走。” 道君和沙门和尚不同,吃肉喝酒都没有忌讳,也是因此镇长才敢邀请柳观春喝酒。 镇民们盛情难却,柳观春拿不定主意,抬头望向江师兄。 许是少女的目光殷切,江暮雪察觉到了,他低声道:“可。” 江暮雪赏脸,镇民们顿时兴奋 不已。 第二天下午,镇民们清出待客的大宅,将两位剑君奉为上宾,清茶点心供着,其他人则搬桌椅、堆砌灶台、架上锅子,又取刀去割猪肉。 做菜的跑山猪早在昨夜就备好了。 一般杀猪都是凌晨时分进行,一个是烫猪肉、分肉麻烦,耗时太久,得早早备好;另一个是杀生不算好事,不能青天白日让神明看着。 柳观春不知无情道剑君有没有茹素的规矩,“师兄,你吃肉吗?能喝酒吗?” 江暮雪垂眸想了想,道:“并无忌讳……只是我鲜少饮酒。” 江暮雪不喜欢醉酒的感觉,记忆中他唯一饮酒的一次,是初进宗门的那一晚。 他舍弃前尘入道,心中有一瞬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