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紧了紧环着我身体的手臂,将我搂得更紧了。我能感受到他苍劲有力的心跳轻易就穿透我单薄的脊背,清晰地传进我的心脏里,与我的心跳合而为一。
“不准,说什么傻话呢?”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轻轻扑在我的耳边,弄得我的耳垂又痒又麻。“听医生的话,不要胡思乱想。”
有人说,人生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选择。从产科诊室出来的时候,我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医生先是恭喜了我们,然后眉头一蹙,语气中透出几分担忧。
她说,你能怀上这个宝宝,简直就是个奇迹,接着又问我是不是之前打过胎。她的意思是,以我的身体状况,怀孕的几率非常低,这次能够怀上宝宝着实不易。她反复叮咛,一定要精心养好这一胎,千万不能再打掉,因为一旦如此,以后再想怀孕就难上加难了。
阿清开心得如同一个孩童,不住地对医生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然而,我的内心却七上八下。因为我不确定,孕育出这个孩子的精子是否如八年前那样,来自那个人。哪怕仅有万分之一的机率是那个人的,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李岫……”阿清轻轻将我的身体扳过来,与他面对面。“你知道我嘴笨,不会表达。但是,我想告诉你,孩子……只要是你的,他就是我的。”
一双细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泛着炯炯的微光。阿清说完,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
这般痴情的眼神,那天在候车室的时候,我也曾见过。
在小姨家住的那个晚上,我一直等到天亮都没有睡着。外头的清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时候,小姨的手机响了。小姨告诉我,是阿清打来的电话,他让我先去火车站,届时会准时在候车室与我碰面。
那是我人生当中,最害怕的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害怕。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真正的恐惧并不是外界的伤害,而是内里的失去。
我攥着口袋里那只钱包,攥得手心里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离检票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阿清还没有来。就在我以为他欺骗了我,再也不会出现了的时候。远远的,我看见他从通道里走过来。
那个高大健壮的男子,一袭军绿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锁骨处,露着纤长的脖子。他朝我奔跑而来,衣角猎猎作响,笑容清朗笃定。
看着候车室里熙熙攘攘的人潮,看着若干生命之间相互拥抱、亲吻、告别,我的心倏然一紧。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向我奔跑而来的男人与我的生命息息相关,互相渗透连结。当他奔跑到我面前停下,放下手里的行李箱,伸出手臂紧时拥抱住我的时候;当他热烈而不避忌的在候车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我的时候,我的那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也许这就是宿命,是因果所捆绑和牵扯的缘分。
在车厢里落座之后,阿清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递还给我。我抬眸一怔,声音有一瞬间的迟疑:“这……是我的手机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