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水尽数洒在了手臂上。
……疼。
一时间,剧痛几乎夺去了所有意识,她脑海当中只剩下空白。
花了好久,向舒怀才逐渐地找回自己的意志。
她昏昏沉沉地松开紧咬的牙关,而在自己唇齿间尝到了血的味道。
要……清理干净。
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洒了满地的汤,还有使用过的厨具,都要清理干净才行。因为她使用了别人的厨房,而这是余晓晓给她的规定。
她撑着地面慢慢爬起来,手臂上烫伤的剧痛如同海潮般一层层向上漫涌,疼痛愈演愈烈。
尽管那些疼痛盖过了脑海当中的声音,几乎让向舒怀获得了一阵安宁,但她知道自己不被允许得到这种轻松。
……等打扫干净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
一时慌忙,余晓晓虽然借口躲出来了,却根本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她开车漫无目的地绕着别墅区转了两圈,也想不出可去的地方。
……但看向舒怀的样子,估计自己一直待在家里的话,她根本连卧室也不会出吧。
当然了,余晓晓想,自己根本不在乎她出不出房间。只是觉得万一……万一要是向舒怀向悠悠姐告了状,她本就因为喝酒的事前科累累,肯定会更麻烦。
那个讨人厌的大冰块。余晓晓很不高兴地鼓起脸。
就那么不想看到自己吗。她愤愤地想,宁可整天都只闷在小小的一间卧室,也非要避开自己。
向舒怀她每天待在房间,都在干嘛?余晓晓想象着,好像看到了大冰块一身西装坐在办公桌前的模样。难道是整天整天都在审文件、批合同……
想着,一个念头忽然划过脑海。自己就去公司看看?
不管自己再怎么对自家的企业不感兴趣,那倒也确实是个去处。她就去看看,总比在路上闲逛好得多。
余晓晓花了十几秒钟想出这个主意,然后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来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失策了。
坐在公司楼下咖啡厅的一角,垂着肩膀挨自己表妹的训时,余晓晓这样想。早知道遥遥出差回来了,她就不来了。
“余晓晓!”见余晓晓出神,她坐在咖啡桌另一头的表妹余遥声色俱厉地放下咖啡杯,“你听见我说了吗?”
身为余晓晓大姨家的女儿,余遥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样貌。她是beta,留短发,个子小小,一双粗而鲜明的眉毛,雷厉风行又精明。一眼看上去,简直像余晓晓她妈妈的年轻版。
此时,她正嘴角紧抿,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余晓晓。
余晓晓点点头,满脸无辜地望着她:“遥遥……?”
“——我是说,余晓晓。”余遥的眉毛越锁越紧,“你能不能交点正经的朋友?”
“姨父和我说了,你又和那群人喝酒去了。”她说,“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你们那群人不光喝酒,劈腿的劈腿,养鱼的养鱼,行事荒唐,作风不干不净——你想让小姨知道她女儿是这种德性?”
她样貌实在太像余晓晓的妈妈了,尤其是露出这种眉头严锁、嘴唇紧抿的表情的时候。被这样肖似母亲的眼神看着,让余晓晓从心底感受到一阵憋闷。
她小声嘀咕:“干嘛说的我好像无可救药了一样……”
“那不然呢?”余遥质问,“不然你想让我说你什么?说你最好再接再厉、继续和那帮人混在一起,最好打包被抓进去?”
“我没有嘛……”
“你是没有。”余遥语气严厉,“余晓晓,谁也不求你像人家小向总那样——你连答应我们的戒酒都做不到。”
……自己就是因为那个讨厌鬼,觉得心里烦才去喝酒的。
但这种话是没法说的。余晓晓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在她能够出言为自己辩解之前,余遥已经“嚯”地站起了身。
“我下午有会,”她硬邦邦地说,“走了。”
她转身就走,只剩下杯咖啡放在余晓晓面前。余晓晓一时也没了到处闲逛的心思,只心烦意乱地坐在自己的咖啡杯面前发呆。
如今,家里她是回不去了,去别的房子里也只有自己一个,没什么意思。但遥遥已经够生气了,她要是再找那些遥遥看不上的朋友,不知道对方会气成什么样子。
余晓晓坐着又放空了一会儿,看咖啡厅里清净,干脆从包里翻出铅笔和草纸,在桌上埋头打起了草稿来。
——画自己绘本和插图,是余晓晓为数不多的爱好。她最喜欢简单可爱的卡通画风,曾经还偷偷给一家儿童杂志供过稿。所有的草稿全都囤在家里、从没有见过光。
她最近在画的,是一只小小候鸟的故事。
秋天的时候,候鸟们成群结队、都向南飞去,但是这只金色的小鸟说,它想去看北方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