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晓呢?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向舒怀抬起视线,看到桌面上冷掉的琳琅小吃已经被简单收拾过了、分别摆在一边,而厨房的玻璃门全被推上了,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来回走动着的身影。
她试着叫:“——余晓晓?”
厨房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哎——!怎么啦!”
怎么那么有精神啊。向舒怀想。明明还是早上。
再躺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吧……
向舒怀这么想着,懒洋洋地卷着绒毯,将自己埋进了软绵绵的抱枕之间的昏暗空隙里。
……结果,用着这个把所有抱枕都堆在头上的姿势,她真的就又睡着了。
这一个回笼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迷迷糊糊感觉到脑袋上的枕头被移开、呼吸的空气逐渐开始流通,向舒怀才慢慢地转醒过来。
她困得不想动,又有点好奇余晓晓在做什么,干脆继续闭眼趴着。
而来人没叫她,只是动作慢吞吞又小心翼翼的,一个个轻轻地搬开她盖在脸上的抱枕。
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的抱枕都被移走后,余晓晓的动作也停下来了。向舒怀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听到其他动静。
她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是耐不住好奇,便装作刚醒来的样子睁开了眼睛。
——余晓晓正抱膝蹲在沙发旁边,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眼睛圆圆亮亮的。她视线似乎落在脸颊或者颈间的位置,一时连向舒怀醒过来都没发觉。
向舒怀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余晓晓?”
“——呃啊!”余晓晓吓得整个人向后跳了起来,神情慌乱,跌跌撞撞地坐倒在了地毯上,“啊、我,我……”
……什么啊。
向舒怀坐起来,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她抬起手,轻轻蹭了蹭颊侧余晓晓视线落在的位置,发问:“我脸上蹭了什么东西吗……啊。”
是那个位置啊。
十三岁时候,她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因为余晓晓的恶作剧而伤到的地方。
“……大冰块,”余晓晓小声说,神情愧疚地垂下了视线,“就是……那个,对不起啊……”
她坐在地上、低着头,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似的,很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望着那毛茸茸的沮丧头顶,向舒怀却忽然产生了一种伸出手的冲动。
反正、余晓晓也会装成大姐姐的样子,安慰地摸摸她的头发。那是余晓晓表达友好和照料的方式。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
鬼使神差地,向舒怀真的伸出了手,像是摸小动物一样轻轻抚了抚余晓晓的发顶。
很新鲜的触感——比真正的小狗来说,更蓬松一些,也没有那么热,发质有点硬硬的,像余晓晓本人一样倔。让向舒怀有些新奇地再一次摸了摸。
“没事。”她注视着余晓晓歉疚地睁大了的圆眼睛,安慰地说,“没关系。不疼的。”
“可、可是,”余晓晓小声说,“都留疤了……”
那不是因为余晓晓。而是向舒怀在假期结束回到向家当天,被向夫人几个耳光打裂了她原本的结痂,伤口也被手上的戒指豁得更深所致。是从那时候才留下疤痕的。
不过,向舒怀本能地知道,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余晓晓更好,不然对方肯定要难过的。她没有理由总是让余晓晓难过——这不是朋友该做的事。
向舒怀自己没有与人成为朋友的经验,但余晓晓就一直做得很好。她也想学着对方的样子,试着成为一个合格的朋友。
于是,她只是在余晓晓回过神之前,彻底揉乱了对方蓬松的发顶。
余晓晓茫然地盯着那只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好一会儿,忽然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瞪圆了眼睛,抬起手护住头顶,誓要维护自己姐姐的权威:“……呜哇,大冰块!我才是姐姐——”
向舒怀就施施然收回手。
“等过一会儿,余晓晓,”她说,“既然余董事长已经没事了,你也要不要回公司看看?”
*
——结果,余晓晓没有回去自家公司,而是跟她一起去到了向氏。
向舒怀站在咖啡机前,盯着满溢的液面发怔。
余晓晓目前还没有拒绝跟着她学公司的事。只是因为她妈妈没事,日程自然也不用安排得那么赶。她于是十分钟赶制了一份新日程表出来,将预备好的资料也塞给余晓晓。
此时,余晓晓正乖乖坐在她办公室里头读材料,她自己则借口倒咖啡躲出来了。
向舒怀只是在想,她可以……为余晓晓做什么呢?
等到余晓晓回去拂晓、不再跟着自己,她对余晓晓来说就没有用了。但是……作为朋友的话,她总得能做些什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