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如果自己真的、真的不能接受标记的话……
*
“——有些棘手。”
而坐在那张检查床上时,谢医生这样对她说。
她们已经吃过了早饭,余晓晓开车载她来看医生。不过向舒怀不让她进来,她就只好可怜巴巴地坐在驾驶位、在停车场那里等她。而向舒怀则独自上来检查。
“因为alpha信息素刺激的原因,您身体里的性腺素水平很不稳定,尤其在接受标记的时候,会信息素过量产生以作出反应,进一步导致身体里的激素失衡……标记失效已经是最乐观的后果了。假使有什么别的变故,您身体本就不好,恐怕更会吃不消。”
谢医生来回翻看着那几张表单,最终选择了一种最简略的说法。
“——也就是说,在保守治疗的这段时间,您都不可以再接受alpha信息素的刺激。临时标记也不可以。”
谢医生这么说,“万幸,标记的时候没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您身体没什么其他不舒服吧?当时有没有感到疼痛难忍?”
“啊、”在那种长辈般的注视下,向舒怀不知为何竟有点心虚,“我不知道……我当时服过镇痛药。两粒。”
闻言,谢医生的眉头慢慢扭紧了:“那时候开的药膏也用了?”
向舒怀就更心虚了,但毕竟不好对医生撒谎,最终也只能点点头。
她这么一点头,反而是谢医生那边好一会儿没说话。向舒怀还以为对方在思索自己的治疗方案,一抬眼,才忽然发觉她原来只是在望着自己,藏在镜片后的眉目沉沉,神色严峻而担忧。
而谢医生问:“我能和您的伴侣聊两句吗?”
“——关于后续的治疗方案,有一部分注意事项,都需要她的配合和帮助。”
“我……”
向舒怀下意识想要推拒,想说自己就可以,却忽然从那双眼睛里意识到了对方是在顾虑和担忧着什么。
……是暴力,发生在omega身上的性暴力。
谢医生是在担心,自己是非自愿地、被自己的alpha伴侣强制刻下了标记。
毕竟她的身体状况这么糟,大概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宁可使用麻醉药膏、也还要完成标记。
……向舒怀自己也知道,这绝不是个理智的决定。只是她想要将余晓晓留在自己身边的下下策而已。
只是,如今面对着面前长辈和医者的好意,向舒怀也有些无措。
——她是谢医生这支团队的雇主,她们受聘于她,而她为治疗方案向她们付费。只需做好分内的事,谢医生就能得到足够的薪水。这位年长的华裔女士会为此而感到担忧,只是因为她是一位品性优秀、富有医德的医生。
然而,向舒怀实在是不擅长应对这种陌生的、毫无图谋的善意,一时几乎感到些许无所适从。她沉默了良久,还是给余晓晓按去了一条消息,让她来见医生一面。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余晓晓与谢医生两个人原来是认识。
“您好……”余晓晓敲了敲门、按下扶手进来,忽然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啊,谢姨!”
谢医生也意外地站起了身。
“——晓晓。”她说,“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她身体做完手术就没什么问题了,现在放下一部分工作在家里休养。”余晓晓就答着,有些困惑地看看她,“啊、不过,您怎么……”
谢医生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个来回。
她问:“你们是——”
向舒怀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反而余晓晓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很亲密地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她是我的爱人。”
alpha女孩这么很自然地答道,笑起来。
她手心烫得惊人。像是太阳一样,带点莽撞的意味在,热度透过肌肤染上来,几乎一下子抚慰了向舒怀心底不安的苦涩。
在她灼热的手心里,向舒怀不自觉地蜷起了手指。
“……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是的。”
闻言,心里那个猜测被推翻,谢医生也才终于露出几分安慰的神情来。
“好,”她点点头,“这就好办了。晓晓,关于向总的身体状况,你知道多少?”
余晓晓说:“我只知道……那个手术方案里面写的。”
“也可以,差不多了。”谢医生道,在用眼神征取过向舒怀的同意后,便将那些检测报告递给她,“这样吧,简单来说——她现在的腺体状况还太脆弱了,功能不全,无法保留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