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这么多年真的很少见,现在秦杏都快要大学毕业了,你却还在读高中,估计她早就有了新男朋友,把你这个人给忘了吧!”
郑龙门忽然站起身来,他瞳孔放大,恐惧地看着周围,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要,不要笑了,我又听见你们的笑声了,对不起,胡老师,我对不起你的栽培,还有你,郝琪文,你又在笑什么?你只不过是考上一个青山大学而已,老子当初考上的大学比你好多了!你们给我滚,全都给我滚开啊!”
说着他挥动双手,开始殴打起身旁的空气来,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袁小虎和马识途都惊呆了。
郑龙门打了半天,呆呆地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杏儿?你怎么来了?你不要看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幅样子,不对,你笑什么?为什么连你也在笑我?”
“为什么连你也在笑我啊啊啊啊!”
他发狂似的喊着,抱起自己刚才坐的椅子猛砸下去,当场砸断了两条椅子腿。
眼看木屑飞溅,袁小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扑上去把他摁倒,但是疯子力气格外大,一个袁小虎竟然没压住他,最后还是马识途一起动手才制服了他,桑落从工具间拿来一条绳子,三人暂时把他捆了起来。
“真可怕啊!”袁小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现在怎么办,他这个样子,肯定不能继续审讯了。”
“只能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刚才我已经打了电话,医院马上就来接人。”桑落说道。
郑龙门的情况这么严重,其实早就该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了,不过他父母那么爱面子,肯定不会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这种地方,结果就一直在家拖着,越拖越严重。
“小虎,你陪着他去住院吧,以防出什么意外,还有,让精神病院的医生给他做一次诊断,出一个诊断结果。”马识途也累得满身大汗,虽说专业的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马识途心里已经有数了,他看得出郑龙门不是装的。
袁小虎点头答应,跟着郑龙门一起上了车,审讯室里只剩下桑落和师父两个人,两人对视一眼,决定继续加班,熬夜把这个案子办完。
“既然郑龙门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也就不指望他能说出具体的作案过程了,”马识
途无奈地说,“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的父母,希望他们知道得更多些。”
审讯室换了把新的椅子,郑梧桐两口子被带到了审讯室,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也是一种战术,因为这两口子善于撒谎,夜晚时人会疲惫,大脑转动得没那么快,撒谎也就更容易露馅。
两人一进屋,桑落就先查看了一下他们的身体,两人身上果然有很多伤口,新伤叠着旧伤,密密麻麻,都是郑龙门留下的。
桑落请两人坐下,主动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一年前你们让郑龙门从高中毕业,不是因为你们觉得复读没面子,而是因为郑龙门的精神病开始发作了,对吗?”
郑梧桐点点头,承认了桑落的话。
桑落严肃地加重了语气:“他有精神病这个情况,你们为什么没有提前说?”
李秀娟尴尬地说:“警官,你想想,如果是你的孩子变成了这样,你好意思跟别人说出口吗?”
马识途拍桌喊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只顾你们的面子?这里是审讯室,摆在第一位的是事实!”
桑落又问道:“31号案发当天,郑龙门明明在家,你们为什么要对警方撒谎,说他去了学校上课?”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郑梧桐说道:
“是我的错,是我先提出来让家人们这么说的,我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儿子有一个不在场证明,毕竟隔壁死了人,如果儿子当时在家,我怕警察怀疑到他的头上。”
“可是你的不在场证明太脆弱了,”桑落质疑,“你儿子根本就已经不在高中上学了,像这样的情况,我们到学校随便调查一下就能知道,难道你觉得警方都是傻子吗?”
郑梧桐讪笑了一下:“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想不了那么多了,随口编个借口就拿来用了。”
马识途警告他们:“你们给儿子编造不在场证明,撒谎作伪证,这已经犯了包庇罪,是要坐牢的,你们知不知道?”
郑梧桐还想解释:“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嘛,那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
马识途严厉地瞪着他们:“看来你们还是不知道后果,一旦有了案底,你们就会被直接开除教师编制,到时候别说什么特级教师的名头,你们就连最基本的工资都没有!”
一听这话,两口子顿时面如土灰,郑梧桐老老实实地说:“我错了,我认错,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可以,但是接下来警方问的问题,你们一定要如实回答,不许撒谎,知道吗?”马识途强调道。
两人连连点头,桑落正式开始了关于作案过程的盘问:“案发的前一天,也就是30号凌晨,你们两个当时在做什么?郑龙门又在做什么?”
郑梧桐羞愧地说:“那天晚上……我没有看住他,事情是这样的,那天顾一香给全学校的教师都发了喜帖,其中也包括我,喜帖是她女儿的,她女儿秦杏在大学里找了个对象,两个人才大三就决定结婚,婚后一起在京城工作。”
“我和顾一香的关系一向不好,她这次特地给我发请帖也是没安好心,她是上门来炫耀的,炫耀她的孩子事业爱情双丰收,而我的孩子却还一直在家里复读,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我越想越气,回家之后我干脆把请帖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可是我没想到,半夜的时候我儿子出来上厕所,他注意到垃圾桶里的喜帖,就拿出来看了看,看清这是秦杏的喜帖之后,他的疯病一下子就发作了,他在客厅里怪叫,我和他妈都吓坏了,赶紧把门锁起来,生怕他闯进卧室打我们。”
“以往他每次发病都会过来打我们,这次却不同,他推开门跑到街上去了,我怕他伤人,急忙出去追,可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费了半天劲也没追上,最后我一个人回家了,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很担心,怕这孩子惹出什么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自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空的大可乐瓶子,我试着和他说话,他没理我,但看样子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就让他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31号,我喊他出来吃早饭,他开门的时候,我注意到那个大可乐瓶子就放在他的书桌上,瓶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但是我没看仔细,我也没多想,就这样出门上班了。”
“那天晚上下班后,我和街坊邻居打招呼,才知道隔壁的母女死了,第二天警方介入调查,据说从他们家里抓出了蛇,我立马想到儿子手里拎的大可乐瓶子,我猜到这事八成和他有关系,于是我开始尽力帮他。”
“我先是尽可能地清理掉证据,我扔掉了可乐瓶子,找到了墙上的那个洞,用水泥把洞填住,然后我开始带着儿子外出,上班下班都和他一起,尽可能给别人营造出一种他白天都在学校的感觉,我以为这样警方就不会怀疑他,但是我错了,我的那些谎言太幼稚,警方一下子就戳破了。”
说到最后,他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想出来的,如果有罪请惩罚我,放过我的妻子吧,她是无辜的。”
李秀娟热泪盈眶,桑落倒是丝毫没有被他的道歉所打动,她只在意事实:“也就是说你们亲眼看到他病发,看到他提着一条蛇回来,但是他具体是怎样弄到蛇的,你们并不知情,是吗?”
郑梧桐连连点头,桑落在心里犯嘀咕,这样一来有太多疑点没解释清楚了,郑龙门的枪和卡通头套是哪来的?他怎么会知道居民楼里有野味店?
她问起了细节:“郑龙门跑出去的时候,他身上穿着什么?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又穿着什么?”
郑梧桐回忆着说:“这……他出去的时候穿的就是普通的秋衣和秋裤,还有一个黑色外套,因为他当时要出去上外面的公厕,所以穿得比较厚,至于回来嘛……好像也是这一套,没有什么变化。”
“他当时手上除了可乐瓶子,还拿着什么东西吗?”桑落问。
“没有,”郑梧桐很确定地说,“只有一个可乐瓶子,没别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