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山和王月勤只好跟了上来,小北也确实就剩这一家亲戚了,小时候的事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陆小言从自个屋走了出来,见这夫妻俩满眼算计,心中先生了不喜。
傅北小的时候,他们从未登门过,权当傅北死了,唯恐探望他一次,就被傅北黏上,唯一一次登门,还是两年前,听说傅北成了工人,来借钱,被田老太打了出去。
他们前脚刚分了粮食,人就来了,一准儿没安好心。
郑红艳也瞧见了她,脸上瞬间挤出一个笑,欢天喜地地朝她走了过来,“哎,小言这丫头,出落得可真漂亮,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夸人的话,张嘴就来,说完看向王月勤,“嫂子,还是你会生,我家那丫头黑不溜秋的,还是个不听话的,整日就知道气人,你看看小言,一瞧就是个人美心善的。”
要是个面皮薄的,一准儿害羞了,陆小言也笑,揣着明白装糊涂,“爹,娘,这是谁啊?咱家还有这门亲戚吗?我咋没见过?”
郑红艳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哪里好意思说,两年前登过门?那次可是被田老太打出去的,忒没面子。
她只好笑着,做了自我介绍,“我男t人是小北的叔叔,我是小北的婶婶,以前来往是少了些,你爹娘收养小北后,我们一家子都很感激,怕见了小北,会忍不住将人要回去,我家已经有两娃了,家里穷得是真揭不开锅,他要跟着我们,说不准也会饿死,为了小北好,我们才没登门,这些年也一直记挂着小北。”
陆小言笑着将他们迎了进来,“哎,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不认识你们,既然是亲戚,那就进来说。”
陆大山和王月勤都没想到,她会笑脸相迎,两人都是老实人,见状,都以为自家闺女是信了她的话,还挺着急,怕小北知道后不高兴,毕竟当年那小崽子,可是真真将小北推下了水,根本就不是故意的。
陆大山是亲眼瞧见了的。
别看他们夫妻俩说话好听,其实都不是啥好人,傅北不过在他家生活了两个月,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两个大队紧挨着,陆大山都有所耳闻,还不是因为他们做得太过分。
他之所以带傅北离开,就是清楚留在那个家,傅北说不定还会遭毒手。
陆小言招呼他们坐了下来,笑着说:“登门就是客,我们家实在穷,水都没烧,嫌费柴火,就不给你们倒水了。”
她也在两人身边坐了下来,苦哈哈地说:“你是不知道我们多穷,连你们屁股底下的凳子,都是用的陆爷爷的,陆爷爷都走了两三年了,他要是在,见自己做的板凳,还能让这么多人坐,肯定也高兴。”
郑红艳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啥玩意,这板凳,竟然是死人的东西?
他、他们怎么敢用的?
她顿时坐立不安了,也不想多待了,想单刀直入提借钱的事,小丫头面皮薄,就算不借钱,肯定也得借他们些粮食。
借了就是白得的,还是不可能还的。
她算盘打得好,正想哭穷呢,不等她开口,陆小言就笑着说:“你们来得正好,既然是亲戚,那我就不客气了,哎,你们是不知道,我们今年多穷,给小北哥看病,花了一笔,盖房子又花了一笔,偏偏又赶上队里搞投资,又借不少钱,关系但凡亲近点的,都被我们借过钱,如今家里的粮食全拿来还债了,穷得连粗粮都吃不起,你们既然是小北哥唯一的亲戚,还一直记挂着小北,不能只嘴上说说,却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吧?”
郑红艳眼睛都瞪圆了,根本没想到,她会提借钱,她脸色一时有些讪讪的,这话说得委实狠,她要不借,就是看着他们饿死。
郑红艳自诩有心眼,一时都抓瞎了。
这、这可咋整?
她急得看向了自家男人,他们明明是来借钱的啊?咋就被借钱了呢?
傅爱国也蹙了蹙眉,不等他想出主意,就听那小姑娘继续哭穷,“哎,如果不是真揭不开锅,我也不会在你们登门时,提借钱的事,实在是穷啊,你们看,屋里吃饭的桌子,也是借陆爷爷的,如今秋收刚过去,刚分了粮食,你们肯定有钱吧?借我们一百应应急怎么样?”
嘿,这死丫头,张口就是一百,咋这么会狮子大张口,她算发现了,这丫头,肯定是看出了他们的目的,才先下手为强的。
想明白后,郑红艳脸色更难看了,“我们哪有这个钱,实在不瞒你,今天我们就是来借钱的,家里实在穷。”
陆小言瓷白的小脸,顿时拉了下来,“这话说的,你们一没盖房,二没投资,三没生病,就算穷,好歹有粮吃,还借钱,真穷的揭不开锅,能买得起劳动牌的烟?不想借就不借,就没见过这样的亲戚,见我们打算借钱,就找借口是吧?这种亲戚,我们还真要不起。”
说完,就站了起来,一副赶紧滚的架势。
这下,不仅郑红艳脸色难看,连傅爱国一张脸都有些黑,真没料到这丫头说翻脸就翻脸。
见他们站着不动,陆小言直接去找扫帚,“咋?非得让我们撵人吗?”
两人都抿紧了唇,根本没料到,她这么不按理出牌,一个小辈,咋好意思拿扫帚的。
本以为这丫头是个面皮薄的,没想到,也是个难缠的,两人都有些生气,郑红艳不想闹这么僵,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这小丫头笑嘻嘻伸出了手,“难道是想通了?愿意借这一百了?”
郑红艳深吸一口气,扯着自家男人就往外走,还借她一百,我呸,咋恁大脸,有这一百,她早给儿子娶上媳妇了。
两人是黑着脸离开的,陆小言直接关上了门。
他们骂骂咧咧的,一路上,都在骂陆小言不是个东西,直到回到家,两人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们出来得狼狈,桌子上的烟都忘记拿了,奶奶个腿的,钱没借上,还赔两盒烟,闹的这是啥事?
陆小言倒是淡定,还将烟收了起来,不要白不要,见闺女心里有成算,陆大山和王月勤才松口气,他们原本还怕她一个小年轻,被郑红艳的好话哄了去,结果,是他们天真了,他们闺女心眼比他们还多。
她还惦记着陈宇的事,估摸着他该发工资时,陆小言就找上门,陈宇的工作也很不错,整个大队的年轻人,除了傅北,就数他优秀,他念书时成绩也很不错,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到邮局的,前年就转正了。
平时也挺机灵一个小伙子,陆小言不知道,他咋会被一个小寡妇耍得团团转。
人家摆明了是想哄他的钱。
这种事,你告诉他,他被骗了,人家指定不信,陆小言也不好直接干涉他的感情问题,只能先找他借钱。
能保住多少,算多少吧。
陆小言笑眯眯地说:“陈宇哥,挺不好意思的,借钱借到了你身上,哎,我是也没法子了,最近手头实在有点紧,咱们大队,除了小北哥,也就你拿工资,你可以借我一些吗?过两个月,小北哥发了工资,我再还你,最多借你三个月。”
两三个月,事情应该差不多能解决吧?等他和小寡妇断了联系,就能还给他。
陈宇也有些囊中羞涩,家里没分家,之前几年他的钱都是全部上交,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拿工资,前年他娘觉得他也老大不小了,手里也应该有点钱,每个月才给他五块钱的零花钱。
他攒了两年才攒六十,今年陆陆续续,给小寡妇全花了,因为钱不够,上个月他还跟他娘商量了一下,能不能一个月给他十块。
他一个月工资二十,中午还在外面吃饭,算起来就在家吃两顿饭,一个月上交十五,说实话,交得确实挺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