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个的?”许志奕还是不敢置信,自己从海南度假回来后,每天为了赖床和闹钟斗智斗勇,躺在床上哄了自己好久才积聚起上学而非继承家业的勇气。
他对自己说,万一他爸的医药公司破产了,万一正好他妈的娱乐公司也破产了,还有他姐……到那穷途末路的时候,自己因为满腹才学就顺位成了支撑这个家庭新的顶梁柱。
反正以自己为圆心,许家上下左右三代以内的亲戚的财路都被堵了个遍,许少爷才深感自己富有“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责任重大,然后艰难地起床、上学、做作业。
夏莞哪里能知道他那么多内心戏,轻描淡写地随口答道,“在‘心语’打完工第二天,正好老板姐姐送了我两天假——你俩有忌口吗,辣椒和蒜?”
为什么是第二天呢?因为打工后的第一天就是跟樊斯辰矛盾的开端。
夏莞一笔带过了。
但许志奕反而对她这种不甚在意的态度肃然起敬。
许志奕:“我俩都不吃蒜,他也不吃辣。”
点好烤串,老板看到了夏莞,豪爽地笑着跟她打招呼,“是夏莞啊,今儿个咋没去上自习啊?得好好学习哈,哥可雇不起你们这些高材生天天给我干活儿!”
夏莞也能隔着许多桌人大声回答,“王哥,我今天不打工,带了人,来吃饭的!”她把刚才自己写好的订单纸送过去。
“牛逼啊学霸姐,帅哥还一带一双,你这是学业、事业、爱情三不误呀!”老板把订单递回去,顺带开她玩笑,“忙着呢,自己烤去。”
夏莞知道这是要给她免单的意思,毫不含糊地撸起袖子,“行啊王哥,我自己烤,您给打个八折就行。”
老板照顾他的两个学生临时工,说过让他们带朋友来吃可以打折,夏莞一共就带了两个朋友,他原本准备直接免单的。
虽然许志奕很期待,但最后也不是夏莞亲自烤的,因为他们又遇到了正巧在这里打工的班长程明达。
程明达家境更困难些,虽然不似夏莞一样负债,但由于还有弟弟妹妹上学,仍是捉襟见肘,学费得靠他自己努力。
程明达除了周五和周六,周日的晚自习也请了长假,这样一周就可以算三天的工钱。
“来,常常老班长的手艺!”程明达穿着浸满油渍的围裙,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记得咱们四个头回凑一块儿,还是我和老樊老许帮夏莞转班的时候搬桌子,没想到再聚,就快毕业了,老樊更是直接步入社会,变化太大了。”
时间这玩意儿一旦感慨起来,无论十几岁的青春年华还是三四十的中年危机,都让人凭空生出一种被岁月无情催逼的苍老感。
倒是永远活在当下的许志奕没理解这份闲愁,灌了一大口汽水,笑得没心没肺,“这有什么难的?等毕业了就不用上课考试写作业,咱们就有时间经常出来玩了!”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程明达老早就不靠父母,而是赚钱养活自己和弟弟妹妹,所以相对于不谙世事的学校学生,他对于社会现实有更深刻的体会。
虽说谈不上嫉妒,但还是不由得想,他们这些直接继承家业的富二代能少走多少年弯路。
樊斯辰看的明白他的心思,只是苦笑着和他碰了杯。
夏莞经历的变故更大,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独生女,程明达对她有更深的共鸣和同情。
但夏莞却跟许志奕碰碰杯,赞同道,“我前同桌说得对,这有什么难的?我相信,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许志奕开心;“嘿嘿,祝我们自由!”
不一样了。
樊斯辰就那样出神地望着她,那种永不言弃的生命力比店里的烟火气更加热烈。曾经那个钻牛角尖黯然神伤的拧巴少女,转眼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举杯谈笑风生、相约未来。
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只会是她生命里的过客,但在知道这一天的来临,竟比死期更让人无法释然。
“你们先吃,我先去给别桌烤!”程明达在围裙上擦擦手,匆匆离开。
樊斯辰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夏莞也会像那样打工,那么辛苦吗?
肯定会的。
“樊斯辰,你吃成我的烤串了吧?哈哈哈怎么还辣出眼泪来了!”许志奕笑着拿走他剩下的烤串放到自己嘴边。
夏莞挑出不辣的放在一个盘子,“这个不辣,来!尝尝这儿的特色,脆皮五花肉,班长烤的可好吃了!偶尔卖不完的时候老板就让我们自己烤着吃了。强烈推荐!”
夏莞细心地把竹签头的煤灰擦掉在递给樊斯辰,然后又拿回来问问,“需要我帮你剔到盘子里吗?我看电视里演的有钱人,没吃过烧烤,不会撸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