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哪能没点火气? 褚曜笑着平复微乱的呼吸,笑着打趣。 “五郎有点儿脾气是好事,不过生拔舌头血腥了点,有不少言灵可以禁言夺声……” 文心文士要优雅斯文,君子动口不动手,动不动上手打打杀杀是武胆武者的血腥做派。 沈棠脸上重展笑颜,驱散那点儿冷意,仿佛刚才浑身杀意的她是众人幻觉:“禁言夺声这个好,一旦跟人生了口角,我打不过骂不过,还能禁言,几乎能立于不败之地。” 祈善忍笑:“你这叫耍赖。” 沈棠露出“你不懂”的眼神。 禁言夺声,那可是权限狗的特权。 “多谢恩人相救,大恩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必当结草衔环。”这时,那对获救的年轻夫妇上前致谢。男人明显念过书,说话文绉绉。沈棠摆手示意他们不用那么多礼。 “我有个事儿问你们。” 男人受宠若惊,忙道:“恩人请问,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棠问:“这里离孝城还有多远?” 他们四人中最熟悉孝城的应该就是褚曜了,只是褚曜待在孝城的五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月华楼后厨当杂役,偶有出门也是短行,几乎不在城外过夜,一些山道了解不多。 因为官道被叛军兵马把持,一行人只能选择绕道,绕着绕着方向就有些偏斜了,还是要问问当地土著才稳妥。男人听她这么一说,急切道:“恩人使不得啊,那孝城……” 沈棠知道他要说什么。 直言:“家眷皆在孝城,不可弃也。” 男人看了一眼妻子:“我知道一条比较近的路,平日村民进城赶集都是走那一条,我带恩人们过去。”说罢又叮嘱妻子跟着村人先逃难,他送完沈棠一行人便赶回来跟她会合。 独身逃难,十死无生。 跟着村人一起行动,路上也有照应。 妻子自然不同意他冒险。 不是说不赞同丈夫报恩之举,而是不赞同夫妻俩分头行动。这个年头一旦分别,还能重聚的几率太小太小。倒不如让她也跟着一起去,夫妻俩生死都在一起,比什么都要重要。 沈棠:“……” 虽说夫妻俩大难之中不离不弃的感情挺动人的,但她也没说一定要有人领路啊,指个大概方位就行。不太好意思地打断夫妻二人互动,重新阐明自己的需求,二人俱是赧然。 村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家中添置的每一个物件都凝聚着一段可贵的记忆。 一朝背井离乡,大家伙儿什么东西都想带走。有人狠狠心、咬咬牙,带上仅有的贵重家当和干粮,也有百姓哪个都舍不得落下,大包小包全部打包,或扛或拖…… 出来没看到四个陌生壮汉身影,村人心下一慌,问那对年轻夫妇:“恩人们呢?” 男人道:“走了。” 村人:“走了?为何不带着俺们走?” 不少村民都以为沈棠几个会跟着,或者说带着他们一起逃难,毕竟这个世道人多安全。 其他村人没骂出口,但他们内心也有些怪罪沈棠,本来还到不了背井离乡的程度…… 听着村人细碎言谈,年轻夫妇脸色不是很好看。只是,他们管不了别人的嘴,大家又是一个村的人,深知得罪哪个都容易招致整个村的围攻,只能铁青着脸将火气咽下肚。 沈棠不知自己一行人离开还招来抱怨。 循着男人指引踏上那条小道,一路上还得小心躲避入山搜查的叛军。泥泞的山路十分不好走,骑行根本是奢望,四人只得徒步。 “嘶——真是奇了怪了——” 又躲开一路搜查叛军。 沈棠忍不住怀疑指路的男人坑自己。 褚曜道:“应该是进山搜查什么人。” 沈棠纳闷:“这种时候?搜查谁?” 褚曜没有回答。 沈棠福至心灵想到一个人。 “莫非是四宝郡的郡守?” 说完,不待祈善几个有所回应,她兀自又道:“这也不对啊。既然四宝郡郡守是主动投降派,他躲避叛军搜查做什么?” 不应该欢欣鼓舞奔向新大腿怀抱? 祈善暗了暗眸色:“善倒希望是那厮!” 沈棠道:“嗯,我懂我懂。” 毕竟是老仇家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祈善来孝城,目的之一就是这位老仇人。若是他们够好运撞上,祈不善大仇得报啊。 正说着,共叔武眼尖发现了什么。 他在杂乱丛生的草丛捡起一块碎布。 这块碎布颜色鲜明,仅沾了点儿露水,看情形应该是衣裳主人不慎遗留没多久。 他蹲身拨开草丛摸索,果然在不远处发现凹陷的脚印。再用手指比划大小,男性的。 沈棠闻讯也凑了过来。 草丛脚印不止一人。 她揉着额角,吐槽道:“这算是传说中的那什么墨菲定律,还是穿越者光环?” “何谓墨菲定律?穿越者光环?” “假使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你越担心,发生概率越大,这不——坏事儿来了。” 至于穿越者光环??? 沈棠笑眯眯道:“至于穿越者光环,半步,你看到我脑袋上锃光瓦亮的光环了吗?” 第168章 孝城乱(八) 锃光瓦亮的光环? 共叔武往她头顶上方看去,没发现。 他道:“沈五郎头发茂密,不秃。” 锃光瓦亮的光环,只在僧侣头上看过。 沈棠:“……” 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冷了。 祈善看着共叔武手中的衣裳碎布条,暗了暗眸色,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他道:“幼梨,你与无晦二人先行。我循线索去找找,若真是那位,正好做个了结。” 沈棠一惊:“元良,你——” 祈善道:“幼梨不用劝。” 他是个相当固执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去做什么事情,几乎无人能说动他更改主意。 沈棠蹙眉:“也未必是那位郡守……” 祈善道:“倘若不是,善即刻便归。” 沈棠看了一圈,当机立断,不容拒绝地却:“好,既然如此,无晦和半步先去孝城,我陪元良去找。元良你也别拒绝,路上还有搜查的叛军,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 这串脚印不是一人留下的。 兴许还有武胆武者。 祈善再苟也苟不死人啊。 褚曜面露忧色:“可是……” 沈棠道:“林风和屠荣两个孩子还在等,他们麻烦无晦了。我们会尽快跟你们会合。” 一侧的祈善试图婉拒,谁知张口却没发出声音,登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棠。 褚曜鄙视地斜睨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