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 河尹现在只剩下顾池这个主事了。 一想到整个河尹郡的工作量都压在他和一干官署官吏身上,尴尬笑笑。顾池可是自己酒后绑架过来的,真将人家惹恼,直接撂挑子不干,她也没理说人家如何。 祈善晌午便带人走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他没说出来。 河尹的确只剩顾池一个文士主事,但还有秦礼这些外援啊,真要是忙得脚不沾地、劳累过度,拉他们过来搭把手也不失为应对之策。_(:з)∠?)_是的,因着自家主公作风,上行下效,他们这些人也不拘泥是不是自己人了,只要能干活就能用。 至于秦礼几个如何骂骂咧咧? 只要没听到,就能装不知道。 尽管鲁下郡治所夺回来了,但治所之外的县镇都被流民草寇祸害过,虽说沈棠过来之后,第一时间组织开仓赈粮,但仍有过半落草,或烧杀劫掠、打家劫舍,或聚众钻入深山当土匪,或跟随流民草寇去往其他敌方。众生皆苦,只为一口吃食。 沈棠同情他们,但也要为了那些安分守己的庶民着想,与其他三家合计,拨出一部分兵力清剿鲁下郡境内的贼寇。 宣传安抚为上,绞杀灭口为下。 若他们愿意放下武器,重新去做一个普通庶民,便给他们这个机会,若不愿意还反抗动粗,便直接杀了,绝对不能将他们驱赶至临近郡县骚扰那些地方的庶民。 少冲等人自然没有异议。 事实上,他们等沈棠这句话都要等得不耐烦,整日忙碌那些无聊的琐事,多余的旺盛精力都没处宣泄,筋骨都懒了。沈棠让他们拨出兵力剿匪,正中下怀。 其中又以上南少冲最为积极。 天微亮就急吼吼带着人出门,翻山越岭,上山下水,纵马撵着土匪跑。姜胜借此跟沈棠提了意见,鼓励庶民向官署举报土匪下落。最先过来举报,且提供消息属实的庶民,能获得官署奖励的一斤粟米! 他作为鲁下人士,很清楚这地方民风民俗,村落宗族会互相包庇、隐瞒。不少土匪就是他们中间走出去的亲人,看到少冲等人率兵过去,甚至会通风报信。 剿匪效率高不到哪里去的。 沈棠闻言,深觉有理,还在这个基础上做了修改——根据举报的土匪规模,第一个举报的庶民可以获得不同档次的奖励。奖励不多,但对庶民而言却有着致命吸引力!鲁下郡除了治所,其他县镇都被糟践过,庶民秋收上来的粮食也被抢走。 没有粮食,他们中很多人都度不过这个寒冬,一点点的粮食也弥足珍贵。 珍贵到,足以让出卖他们此前还心照不宣帮着隐瞒的同村同族土匪。 其一,治所也说了,会保守秘密,不向外透露报秘人的身份名讳。其二,此举不是出卖同族,而是在保护更多安分守己的同族良民,保护他们不受土匪侵扰。 一番软硬兼施的手段,鲁下郡境内的土匪在七天内销声匿迹,最后甚至发展到四家武胆武者争抢一个剿匪任务。土匪是没了,但留下来的烂摊子还不止于此。 给其他三家的信也得到回应。 四家出人共治鲁下郡。 直到郑乔王庭派来新郡守。 但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可能性不大,人家正忙着跟彘王一派斗呢,哪里有功夫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殊不知,还真有人注意到了,只是不是郑乔。 而是郑乔的师兄,宴安。 宴安并不赞成郑乔派兵驱赶流民草寇,要么彻底镇压,要么收纳己用,将其驱赶至别处,祸害其他地方庶民不说,还会让这个群体**扩张,终将酿成大祸。 奈何郑乔偏是不听。 宴安被气得接连半月没去点卯。 “哎,兴宁这是何苦呢?” 外界都道宴安是被气得跟郑乔闹脾气,也有人说他被郑乔种种荒诞举止伤透了心,准备借着这个机会急流勇退。唯独他夫人知道宴安是真的身体不好了…… 盛怒之下又被寒风灌体。 竟缠绵病榻半月。 此时的宴安好似苍老了十余岁,从来黑亮柔顺的青丝也多了不少灰白,眼梢爬上细细的皱纹。面色蜡黄,眼底青黑,呼吸时而缓慢时而急促,看得人揪心。 宴安在妻子搀扶下坐起身。 饮下今日份的汤药。 他压下舌根绵绵不断,似一根细针一样钻入心间的苦涩,淡声道:“有些事情,总要人去做的。不是为夫,也会是旁人。” 夫人闻言不再说什么,只是年轻的眸染上更深的忧郁,帮他披上氅衣。 空气安静了许久。 宴安倏忽发出一声轻笑。 夫人疑惑地看向他。 宴安道:“是子虚传回来的消息。” 听是“子虚”,夫人黛眉舒展:“唉,如今还能让你笑出声的,必是喜事。” 宴安略微吃力地将肩头下滑的氅衣往上提了提,说道:“是不是喜事,还不好说。子虚传来消息,被师弟驱赶的那些庶民,途径鲁下郡,结果踢到块铁板。” 夫人仔细回想一番,诧异:“先前兴宁不是说那位鲁郡守凶狠好斗,有勇无谋,任人唯亲,不堪大用?居然能守得住鲁下郡?让多倍于己的敌人吃瘪?” 宴安的文士之道相当好用。 基本将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摸清楚,夫人跟他自小青梅竹马,又算同门,关系亲密,宴安在她这里基本没什么秘密。夫人自然也知道宴安对那些人物的评价。 他对这位鲁郡守评价不咋高。说人眼光不好,必会在外戚这头栽跟头。 难不成,逆风翻盘了? 宴安说道:“姓鲁的死了。” “死了?那怎么说……” “人死了,但他一早就向周边求援。那个为夫一直看不透的沈幼梨,居然向上南、天海、邑汝三地求援,集结兵力驰援鲁下。姓鲁的在城破当日毙命,一家老小都遭小人所害,只剩两条活口……”宴安略有唏嘘。 “只是这事便能让兴宁如此开心?”自从出仕郑乔,她就没见宴安怎么笑了,偶有笑意,也是淡淡的,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恍惚,“莫不是沈幼梨又做了甚?” 宴安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 这世上,他两个人看不透。 一个是郑乔。 一个是沈棠。 如果说师弟郑乔内外全黑,偏执激进,残忍嗜血,那么沈郡守则是另一个极端。后者若是表里如一,对庶民而言,不失为一大幸事,但他担心这只是表象。 表象之下另有真相。 夫人道:“这不是很好?” 宴安叹息:“或许吧。” 夫人见他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倦,便让他躺下歇一歇,别在操神劳心了。 与此同时,行宫内庭。 郑乔正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