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送死呢? 少冲蹲在七哥墓前,垂首控诉道:“你们这些骗子,结拜的时候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求天地见证过的,怎么到了这时候又不作数了呢?” 晁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少冲道:“你不赞成,也迟了。” 兄弟之中,他的战力最高。 此战不带着他,几个哥哥面对有十六等大上造坐镇的黄烈兵马,即便有背水一战的士气加成,战线一旦拖长,必然落于下风。 晁廉问他:“什么意思?” 少冲看着他勾唇浅笑。 晁廉猛地一震,猝然睁大眼。 脱口而出道:“你、你不是十三!” 从他醒来到现在,十三的反应都太反常了,根本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少年弟弟。 少冲歪头:“我怎么会不是呢?” 他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我就是他。” 少冲此前身负重伤,又亲眼目睹两个哥哥惨死,一直昏迷不醒。谷仁将他和昏迷的晁廉放在一处,施展言灵做了简单的保护,免得两个弟弟在醒来之前遭遇山中豺狼。 少冲是最先醒来的。 睁眼便面对两座新坟的冲击。 公西仇说过,少冲想要真正保命,要么在封印瓦解前将实力提升更高,要么找到大祭司在原有封印基础上覆盖一层。在彻底没后顾之忧前,少冲情绪不能受到大刺激。 这会导致蛊虫提前苏醒。 蛊虫活跃会让封印加速瓦解。 如今的少冲不是那个心智不全的痴儿。 倘若是以前,少冲不会明白他跟十二哥被丢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会知道两座土堆下面埋着谁,不知道死亡的真正含义……但他现在又有什么不明白的?情绪刺激拉满。 被迫沉睡的蛊虫被美味的情绪勾醒。 在少冲即将失控的时候,一道阴冷、熟悉又带着致命蛊惑的声音在他的内心响起。 【你在悲伤?还是在愤怒?】 【弱小的蝼蚁啊,你报不了仇。】 【这里躺着两个哥哥,战场那边说不定还躺着九个……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你太弱小了!但凡你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咱们的哥哥都不会死!你太弱了太弱了……】 【少冲,你害死了三哥和七哥。】 【少冲,你还想害死大哥他们吗?】 【少冲,你该为此赎罪!】 【少冲……让出你的身体吧……】 一声声诅咒般的声音如影随形,少冲痛苦抱着头也无法将这些声音从脑海驱赶。 “是、是我……害死了哥哥们?” 【对的,就是你害死的,倘若你不是那么抗拒我,倘若你早早向我臣服……少冲,黄烈帐下的十六等大上造未必能斩杀三哥和七哥,因为我能完全拦下他,而你不行。】 【所以——】 【谁才是罪魁祸首,你清楚了吗?】 见少冲只是痛苦落泪而没有表态,他加重语气蛊惑:【这种时候了,大哥他们危在旦夕,你还在惜命,你还在迟疑,你这个懦夫——你可真是让吾等失望啊……】 恍惚之间,少冲看到自己身体涌出一道黑雾,黑雾化作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不,还是有不同的。 对方长着一双猩红诡谲的眸。 少冲认真问他:“你能救大哥他们?” 红眸少冲声音嘶哑,笑声尖锐古怪。 【是的,我能。】 少冲红着眼眶,认真看着眼前的“自己”。仅仅三息思索,眸中泪意未干的他张开双手,卸去所有的防备。意识丧失之前,他看到那个黑雾化作的自己狞笑着抬手袭来。 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四肢百骸。 疼、真的好疼……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十三真的好疼,谁能来哄哄他? 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多久,少冲捂着胸口竭力半跪在地。待“他”低头看胸口位置,此处完好无损,仿佛那阵剧痛只是错觉。 面对晁廉的质问,少冲只是勉强扯扯嘴角:“信不信不重要,救哥哥们要紧。” 恰逢此时,视线尽头有双龙对峙异象。 晁廉压下担心:“好,走!” 兄弟十三人结拜一场,岂有缺席之理? 二人同时运气蹬地,凌空飞向双龙异象方向,两道颜色迥异的武气自二人丹府涌出化作武铠包裹全身。晁廉有所感知,余光落向身侧少冲。他的武气气息邪恶而狰狞。 倘若闭上眼,他决计认不出这是十三。 “少冲”慵懒瞥了一眼他。 口中溢出一声哂笑:“不要走神。” 晁廉勉强剔除脑中杂念,他不知道十三这是怎么了,但不管十三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是十三。横竖这一仗多半有去无回,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追根究底,只能按下不言。 两道流光追星赶月,坚定奔向战场。 ----------------- 钱邕的伤势很重。 尽管外表已经看不出问题,但内伤却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丹府虚弱无力,武气在经脉稍微走上两圈便疼得浑身冒冷汗。不过,武胆武者都是皮糙肉厚的,最能吃苦隐忍。 他努力运转武气滋润修复经脉。 长久之后,吐出一口浊气。 刚起身,松了松筋骨,一阵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动静在体内响起,他低头握拳。 “恢复能有四成了。” 这个乌龟爬的速度他不满意。 他想要恢复更快一些,若有机会就去干章永庆那垃圾,一拳头打爆他的狗脑袋! 没一会儿,亲卫来喊他。 “将军,朝食做好了。” 难民越聚越多,似钱邕这样身形魁梧的壮汉也偶有见到,他也就不用躲躲藏藏。唯一麻烦的是随着难民数量增加,食物成了问题。这两日,路上连点儿绿意都瞧不见。 燕州水患,乾州混战。 两州数百万人口有七成沦为难民。 这些难民不仅要面对联军剥削,还要面对其他难民的威胁,杀人抢劫,屡见不鲜。 不过钱邕一行人看着人高马大不好惹,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抢劫越货。 “这就来。” 钱邕并未询问沈棠一行五人(加上崔姓文士),没带后勤,怎能拿出百人食物。 有的吃就不错了。 哪管食物是公鸡生的还是母鸡下的? 他刚坐下来喝了一口加了盐的清汤,余光看到一抹飘逸白影,口中还未咽下的清汤噗一声喷出来,若非亲卫眼疾手快,一锅汤都毁了。钱邕的表情活似大白天见了鬼。 亲卫几个不明所以,也抬头看去。 咔嚓—— 一只宝贵陶罐裂了。 陶罐内的清汤洒出浇熄火堆。 飘逸白影似乎察觉到钱邕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