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好整以暇地等他打开。 宋家主暴力扯开系绳,书简在他手中展开——沈幼梨写的,自然不是什么好内容。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短短十四个字却杀意十足。 宋家主的手都在颤抖。 他抬头,视线落向宅邸院墙方向。 作为文心文士,即便根骨不算多好,但也能察觉到此刻有重兵将宅邸重重包围。 他们一个个都没有收敛自身杀气,那是在战场上死人堆磨砺出来的气息,不是府上耗费重金培养出来的部曲私兵能比拟的。 眼前这个架势,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手中书简的威胁不是恐吓,人家真有将他府上剿灭干净的准备。自己的选择至关重要!若是识时务,乖乖交钱不再整幺蛾子,阖府上下还能有一条生路。若是他一意孤行,院墙外的乱刀就会精准劈到在场众人的身上。 直至变成一堆碎骨烂泥。 天一亮,通通丢到街上任人践踏。 宋家主气得额头青筋都要炸了。 沈幼梨,她怎么敢这么做!她怎么敢的啊!她不想着笼络世家豪族为己所用,反而为钱暴露市侩凶残的嘴脸,想方设法夺人家财!如此行径,她与郑乔之流有何不同? 虞紫淡声道:“宋家主想好了吗?” 宋家主做了个深呼吸,狠狠压下不甘。 跟着挤出一抹扭曲不自然的笑:“若非沈君今夜相助,阖府上下怕是要被这些穷凶极恶的歹人坑害。他们囤积的粮草辎重皆为赃物,使者带走也是理所应当。至于说造河的善款,吾忘了细说,那一万白银只是府上妻妾子嗣的心意,大头由族中公账出。” 虞紫笑容和善许多。 拱手作揖道:“宋家主大义。” 林风这才有了动静,抬手掐诀。 张牙舞爪的【尸人藤】瞬间安静,表皮起伏,仿佛一根放大无数倍的血管,往着一端方向输送血液。只是三五个呼吸功夫,大部分【尸人藤】枯萎坏死,原地只剩一截截灰白色的干枯树藤。风一吹,化齑粉。 唯独她脚下的【尸人藤】餍足扭了扭。 饱餐一顿的它浑身都散发着愉悦。 林风道:“走了,下一家。” 【尸人藤】灵活驮着她,沿着院墙腾空而起,自月下飞驰而过。虞紫跟她是一起行动的,一道【追风蹑景】发动,蹭了个顺风藤。其他的,自然有院墙外的守兵善后。 林风:“还有几家?” 虞紫掏了掏布囊:“还有两份。” 离这里还有好长距离。 若非文心文士手段不一般,普通人骑着快马都不一定在天亮前赶到。虞紫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居然打了美人计的主意,真以为主公好骗?” 不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原先一万白银就能搞定的事,现在最低也得五万!白白浪费了四万两白银!关键是这里还有个榜单,谁也不想成为最后三个。虞紫幸灾乐祸地想,估计五万也打不住。 林风低头看着舆图没回答。 “真将美男送到主公身边,见了几位军师还不露馅儿?只是不知那人生得什么模样,看消息还是个普通人……”虞紫不解。 林风终于确定好方位,【尸人藤】在上一家私兵身上吸够了血,此刻精神饱满,干劲儿十足,速度能跟加持【追风蹑景】的文心文士相比:“越是普通人越能降低戒备,众军师虽能窥探人心,但既然能被送来施展美人计,他岂会控制不好自己的念头?” 窥探人心的言灵不算太难。 用它能偷听人内心打算,但不代表施展对象内心的心声都是真的,过于自满也会阴沟翻船。老师也经常告诫她——任何言灵,永远只是辅助手段,真正可靠的还是自身。 文心文士的强弱不在言灵,在自身。 虞紫笑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有那份毅力让自己心声无懈可击,这种狠人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找到的?军师们可以错判很多次,但美人计的美人只能输一次。再者说:“世家出身,哪有主公钟爱的?”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主公她最最喜欢拥有一身肌肉的武将? 都施展美人计了,还不投其所好…… 真是小气呢。 林风似乎也想到这一层,嘴角微抽。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不是所有世家都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意识,长街没有一滴血也是不可能的。 支持美人计的世家不少,这项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杀了沈棠。他们扪心自问,若他们是沈棠也不会放过对自己有恶意的存在,敲竹杠才能敲出多少利益?倒不如顺着由头将敌人满门屠戮,顺顺利利接收所有的遗产。他们不认为,也不信沈棠有旷阔胸襟。 这封书简就是最好的证明。 明面上只是威胁,但暗地里起了杀心。 即便他们今晚愿意妥协,改口付出更多的破财消灾,但谁能保证沈棠不会隔三差五勒索一顿?谁又能保证她今夜收了钱,享受他们此刻滑稽嘴脸,不会扭脸举起屠刀? 与其受这份耻辱,不如玉石俱焚! “吾等不受她沈幼梨的羞辱!”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世家为了安全都会花大价钱豢养私兵部曲,主力一般养在郊外农庄,少部分调到府上看家护院。底蕴一般的,养个六七百人,底蕴深厚的,一道调令能拉出两三千人! 特殊时期还能招募名下佃户奴隶。 更有甚者,拉出万人大军也不成问题。 当然,调动这些兵马需要时间,而他们宅邸大本营已经被沈棠兵马包围,一旦打起来就是九死一生。即便如此,他们仍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动手,毫无悬念被镇压。 云策看着倒在地上碎裂成好几块的冰雕,略微叹气。作为此次行动负责人之一,他自然知道主公的真实态度,她只是要钱,顺便敲打不老实的出头鸟,不想要人命。 偏偏,这些人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 鲜于坚道:“师兄,这边好了?” 地上全都是冰雕尸体,死者仍保持着最后一刻的表情。这幕看得鲜于坚羡慕。他杀人,每次都弄得浑身污血,自家师兄从战场下来也能白衣翩翩,浑身散发冰雪清香。 云策挥手让士兵过来搬运尸体。 “嗯,好了。” 鲜于坚宽慰他:“师兄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想救他们,但他们上赶着找死也没辙。都说了主公要钱不要命,他们还非得将人头送上,本身又是密谋死罪,死得活该。” 正说着,有青鸟落下站在他肩膀。 鲜于坚打开一看。 笑了笑:“有病找死的还不少。” 他们师兄弟奉主公命令,来此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