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剑锋破空动静,千疮百孔的心只剩下悲凉,长子到这一步还想刺杀自己,真的失望透顶。他暗中警惕运气,等来的却是某个重物倒地,佩剑落地。 他脑中的警铃发出刺耳尖叫。 双腿在一瞬被抽空了全部力气。 待吴贤回过神,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地面砖石竟被他跪裂!他双手撑地,仓皇失措地转过身,长子脖颈处的血痕刺得他眼球生疼。吴贤几乎是膝行着爬过去,抱起人。 一只手捂着那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鲜血很快顺着指缝蔓延他袖口。 “大郎,大郎——” 武气不要钱地灌入。 然而长子瞳孔却逐渐涣散无神。 “二郎啊……” 这一声喟叹低喃透着无限的眷恋。 吴贤瞳孔猛地缩紧。 他的掌心已经感觉不到脉搏跳动! “大郎!” “来人,快来人啊!” 一阵兵荒马乱,长子尸体渐凉。 内廷收到消息的芈侧夫人,也是如今仅次于王后的芈夫人急忙赶来。吴贤被软禁脱困之后,担心她,暗中命人透露了消息。长子并未清算一众庶母和庶弟庶妹,她知道吴贤是安全的,这些日子就一直躲在内廷不外出。这会儿听到风声,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这才知道长公子、二公子和王后都死了。 她脚步顿住,进去不是,走也不是。 没人比她更清楚吴贤性格的矛盾。 他给予大夫人王后尊位,又跟她毫无夫妻温情,一年到头不见两次,夫妻比仇人还像仇人,但这丝毫不影响吴贤顾念以往感情,特别是发妻和两个嫡子都死掉的情况下。 自己这是撞枪口上了。 更让她不寒而栗的是吴贤的选择。 他选择秘不发丧。 让外界依旧以为王储软禁君父兄弟。 芈夫人看得心惊胆战。吴贤这是准备借着机会肃清两位公子在朝堂的人脉,还有一切有异心的、不忠的朝臣!被儿子和朝臣联手逼宫还着了道,还是给吴贤留下了心理阴影。 吴贤无法狠心逼死逆子,不代表他对其他人不够狠心,这个节骨眼坐不住的人,怕是全家上下都要被筛一遍!芈夫人看着冷清灵堂摆着的三口棺材,心中只剩唏嘘怜悯。 何其蠢笨愚钝的母子三人啊! 为何要对吴贤这样的人动真感情呢? 耳根软、重感情,不代表他不薄情寡义。 他的深情从来只用来感动他自己。 芈夫人暗中叹了口气,继续烧纸钱。 君心多变,吴贤选择秘不发丧刚过三天便改了主意,他不仅改了主意,还提刀跑来灵堂,视线死死盯着三口棺材,周身杀气腾腾,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芈夫人作为普通人哪受得起这威势,身体战栗不止,无尽恐惧蔓延心头,直到赶来的儿子闷声哀求。 “父王!” 少年的声音嘹亮而清晰。 两个字便将吴贤神智从悬崖拉回来,他注意到芈夫人的模样,气势尽数收回,唯余胸口剧烈起伏,握着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少年护在生母身前,不敢轻易开口。 只是,那双眼睛却像极了吴贤。 也像极了长子和次子少年时。 吴贤手一松,长刀脱手,重重砸在地上。 他道:“正常发丧吧,昭告国内。” 说完便转身离开。 芈夫人惊魂未定抓着儿子胳膊,压低声问:“外头发生什么事?你父王怎如此?” 儿子神色为难看了一眼棺材位置。 同样低声道:“前线战报。” 芈夫人心一紧:“战报?” 不管吴贤为人如何,他都给予自己十几年安稳生活,安稳到让她习惯了这种日子,记忆中的颠沛流离和苦难仿佛离她很远。 儿子道:“也不知是大王兄还是二王兄,伪造命令让边境将士注意信号,信号一起就攻打康国河尹。父王正因此事恼火。” 芈夫人知道她不能多问,但忍不住:“信号?什么信号?两位公子平素斗得再狠也知轻重,断不会拿高国生死当筹码。他们身死,但仍是你的兄长,岂可污蔑他们身后名?” 儿子无奈道:“儿子没撒谎。” 他在朝会听到的消息就是这个。 前线战报将所有人都打懵了。 连父王也熄了渔翁得利的心思,现身朝会,给了朝臣们不小的震撼,又宣布了王后和二位王兄的死讯。不过,三人死因却没诚实交代,只跟朝臣说大王兄在逼宫后惊惧不定,忧心而亡,二王兄被软禁感染重疾病故,王后听闻二子噩耗引发心疾,撒手人寰。 三人死法还算体面,比亲子误杀亲母、亲兄逼死亲弟,最后自尽亲父跟前好听点。 芈夫人潜意识认定丈夫建立的高国不及康国强大,攒眉忧心:“两国交战,遭难的还是黎民百姓,康国那边可还能和解?” 儿子凝重摇摇头:“可能不大,守将不仅偷袭了河尹城防,还斩杀了来问责的康国使者,现在边境打成一团,怎么和解?” 芈夫人死死抓着儿子的手。 忐忑低声:“你没掺合进去吧?” 儿子撇开脸,嘟嘴:“阿娘连儿子都不信?儿子一直都听您的话,以两位兄长马首是瞻,不管他们哪个胜出,儿子乖乖辅佐都能保住下半辈子富贵。您将儿子想成什么样了?” 芈夫人松了口气。 “为娘也是担心啊。” 毕竟前头两个嫡子死了,获利最大的就是她的儿子。她出身低微,但这么多年当吴贤的解语花,荣宠加身,连带着位份也水涨船高。吴贤跟王后夫妻不和多年,后者虽为中宫,宫廷内的大小事宜却是她在全权打理。儿子年纪渐长,展露天赋,他生出心思也正常。 儿子宽慰道:“阿娘不要多想了。” 芈夫人点了点头。 自己还要打理王后三人的身后事,确实没多余精力想其他的。殊不知,儿子离开灵堂不多久,少年硬气明亮的眉眼舒展开来,更衬得英气俊秀。他走路带风,脚步加快。 “先生!” 谋士转身,赫然是一张熟面孔。 第1004章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跑这么急做什么?” 那人笑容温和中带着几分慈爱。 少年神情似乎想靠近,但又极力克制,小心翼翼隐藏心思:“先生,学生成了!” 那人嗯了一声:“意料之中。” 少年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其他夸奖,表情垮下来,略失落地道:“在先生看来,这些都是既定的未来就失了新鲜感吗?” 那人道:“在下没有先知的能力。” 少年直接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先生为我欢喜?大哥和二哥都去了,他们那位不受宠的娘,也跟着去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