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招惹云达害死了她——不管答案如何,他怕是没苟活的勇气。 沈棠听出他话中的含义,怔忪一瞬。 千言万语化成拍在他肩上的力道。 “区区云达,如何能撼动你的天命?” 孤岛工程进度本就开了倍速,又有康时带来的兵马助阵,不过三天半就彻底竣工,这还是北漠兵马时常阻挠驱赶的结果。若是没有这些阻碍,估摸着三天时间就够用了。 有陷阱阻挠,粮草进入射星关的难度翻倍,粮草损耗也随之翻倍——因为北漠需要派遣更多的护卫军保证安全,北漠主力能拿到手的辎重不增反降,射星关自然压力山大。 饶是如此,也有几个辎重营被灭。 原地都有一座头颅堆砌的京观。 剩下的活口全被俘虏。 图德哥硬着头皮请云达出手压阵。 “云彻侯,康国已经够嚣张跋扈了……” 欲使其亡、先使其狂,这话是不假,但射星关几万北漠主力可抗不到康国兵马得意忘形的时候。辎重压力太大了,他扛不住。 原以为会在云达这里踢到铁板,熟料对方只是平静答应下来:“此事老夫应了。” 图德哥如释重负:“祝彻侯武运昌隆。” 这支北漠精锐是真的精锐,武胆武者比例重。虽说武胆武者可以吸收天地之气弥补一部分食物需求,但不代表就能完全餐风饮露。食物需求比寻常青壮年还要大好几成。 若是断了粮草供应,后果不可想象。 就在图德哥准备告辞的时候,云达却道:“倘若短期内没有进攻坤州的机会,固守射星关有弊无利,反而将自身置于两面夹击的境地。你可有想过,退一步海阔天空?” 进攻射星关前,虽有料到粮草供应困难,却没想到敌人三四天将射星关挖成孤岛的骚操作。闹到如今这一步,也是进退两难。 图德哥原地踯躅,徘徊不前。 良久道:“自从曜日、逐月、射星三关建成,多少北漠英烈饮恨,多少雄心壮志在此折戟?云彻侯,你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应该知道族人数百年来的恨意……谁都知道,吾族曾屹立天下之巅,却被百国排挤欺辱,赶到这片苦寒贫瘠之地,在此繁衍一代又一代。倘若族人们都能吃饱穿暖,生活在四季如春的地方,一方沃土能养活一家老小……” 图德哥神色添了几分晦暗。 “试问,谁愿意喋血一生,不得善终?” 他的声音不高,似乎在呢喃。 “我也知北漠声名狼藉,但有什么办法呢?不去争、不去抢,还有什么活路?在北漠长大的人,‘争抢才能生存’早被刻进骨子里!打到这步,断无回头后退的道理。” 他冲云达颔首,大步流星离开。 云达望着坤州方向,眼底晦暗莫名。 图德哥信心十足打出了云达这张王炸,本以为大招十拿九稳,却不料只逼出沈棠手中的平A。频繁截杀粮线的康国兵马像是人间蒸发,连影子都没瞧见,云达对此扬眉。 哂笑道:“倒是沉得住气。” 呵呵,哪里是康国兵马沉得住气? 分明是沈棠怕了康季寿的玄学。 所以—— “咱们要改战术,我怕开到隐藏款。” 据以往经验,不管是沈棠还是其他人出马截杀粮草,大概率会走霉运,沈棠会尤其倒霉。射星关辎重压力大,不可能不派出云达这种重量级人物坐镇,碰上了生死难料。 徐诠将注意力从偶像身上收回。 “斥候探查到情报,北漠已将辎重营打散,增派兵马护送,从不同路线出发运粮。吾等若是不分兵拦截,北漠是不可能从射星关退出来的。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啊……” 若一对一,康国粮草充裕耗得起。 如今却是高国趁火打劫,双线开战。 北漠战场不能拖延太久。 康时不看好沈棠的建议,也不看好自己运气:“集中兵力合击他们的主力辎重营?若倒霉扑空,辎重车上面都是陷阱呢?”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北漠被西北诸国暴揍多年也学了点儿兵法,不可能啥心眼儿都不长。康时试图告诉沈棠这个操作的可行性不高,但沈棠不死心:“不是集合兵力合击,咱是提前埋伏。” “提前埋伏也一样。” 沈棠竖着手指摇了摇:“不不不,我说的埋伏不是咱们人跑去埋伏,而是在地下给他们准备惊喜。将作监此前用来炸陷阱的玩意儿,周遭并无天地之气的波动,武胆武者和文心文士很难提前察觉它们的存在……” 康时下意识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北啾。 北啾被他看得精神紧张。 沈棠抬手一划:“咱们先提前预测辎重营的行军路线,在必经之路上面埋伏一串的小玩意。敌人踩上来,引爆它们。砰砰砰,又是爆炸又是起火,保证他们人仰马翻。” 运气差点儿无所谓。 只要火力覆盖足够密集,总能炸到人。威力不足搞不死人也没事,能将辎重车烧毁也算达成目的。如此一来,既能保证自身安全,也能破坏敌人的辎重粮线,一箭双雕! 康时忙摆手示意沈棠停一停。 “将作监用什么炸陷阱?” 沈棠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笑笑。 “哦,忘了跟你说。” 康时:“……” 又两日。 图德哥没等来辎重,反而等来噩耗。 辎重营遭袭,粮草折损八成。 简单几个字犹如平底炸雷在他耳畔响起,他脑子嗡的一声,只剩白茫茫一片。在柳观开腔之前,他腾得起身,手指急剧颤抖地道:“云彻侯亲自坐镇,歹人岂能得手?” 柳观在一侧问:“敌人几何?” 康国大营全部出动了? 传信兵支支吾吾:“无、无人……” 几个字将图德哥的脑子干懵了:“无人?总不能是中了敌方文士的军阵幻象,自己烧了粮草?什么军阵幻象能蛊惑堂堂彻侯?” 最后两个字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传信兵的脸色比喝黄莲还苦。 这事儿说来实在是诡诞。 大军护送辎重营经过一处必经之地,全军上下都提高了警惕,时刻提防可能杀出来的敌人。兵马未过半,一声爆炸从中间响起。火光冲天,黑色的猛火油四散飞溅,最近的辎重车被点燃。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爆炸一声接着一声,云彻侯察觉动静源于地下。 柳观死死攥紧拳才勉强压下怒火。 “敌人埋伏在地下?” 声音高亢到尖锐破音。 “既然在地下,就送他们下地狱!” 康国兵马当年对付十乌就用了钻地道战术,如今又在地下埋伏辎重营,既然如此,何不重击地面,直接将地下的人都活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