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取而代之的是求生意志和战胜敌人的渴望。平日练兵积累的经验在此时发挥作用,各自结成小单位军阵,汇聚士气,凝化盾牌结成高墙,抵御无孔不入的寒气。最先反应过来的兵马很快扩展成上千人规模,士气化箭,一箭洞穿冰龙眉心,穿过龙躯,最后轰得炸开!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 冰龙肆虐局面很快得到了稳定。 公羊永业叹息道:“袭营便只有你?” 用一个前途光明的云策,换盟军大营数百人伤亡?他道:“只有你?将命留下!” 言尽—— 骤然炸响的爆鸣暴力推开枪影。 一路破开尽百丈沟壑才堪堪停下。 公羊永业看着尽头漫天烟尘,心口冷哼一声,手中陌刀顺从心意破空而出,他脚踩刀气追上。路径之上那些不长眼的活物,劈了就劈了。一条血路也配得上云策上黄泉。 烟雾弥漫之中,反震力道让他沉下脸。 他道:“倒是个命大的!” 不过这也好,或许云策能让自己重温不久前的状态,那种意气风发尽数归拢肉躯,让他重返巅峰的滋味甚是美妙!只可惜,这种借助外力达成的心境通明有时效限制,唯有他自己突破才能真正永恒!云策正好当他磨刀石。 “用你的血,给老夫的刀重新开刃!” 烟尘中传来的回应却不是云策的声音。 这道声音,公羊永业还不陌生。 “老登年纪大屁话多,有这功夫逼逼赖赖,怎么不多劈两刀,给老子多挠两下?” 漫天烟尘被劲风吹开一线。 一道身着墨绿武铠的高大身影被巨型龙蟒托起,云策提着半截枪头,碎裂面甲被他收起,露出一张有些泛白的脸。公西仇出现,他悬着的心也随之落地。枪头一甩,武气从断口喷涌而出,眨眼这把长枪便恢复了原状。 云策道:“此人不好对付。” 他用擅长的枪法对付高一个境界还擅长陌刀的对手,实在吃亏:“来得怎是你?” 公西仇嫌弃自己,他是知道的。 平日关系还算不错,切磋交流不少。 但,不包括共同御敌。 云策枪法再精妙,离开主场环境也要大打折扣,想发挥全盛实力少不了冰封千里。 偏偏公西仇极度不喜寒冷。 大敌当前,隐约有些蔫头耷脑。 公西仇跟他配合,双方只会互相拖后腿。 云策还以为出手的人会是褚杰或者魏寿。大概率是魏寿,褚杰坐镇中军极少出手。 公西仇道:“你以为我愿意来?” 还不是为了找回此前的场子? “在哪里跌倒,就将哪块地皮铲了!” 今日说什么也要撕下公羊永业一层皮! 公西仇的狂妄之语被公羊永业无情点评:“狂妄竖子,白日做梦!老夫上回让你侥幸逃脱捡回一条命,如今正好弥补这个错误!” 面对云策时候风度消失无踪,他盯着公西仇的眼神几乎能将人凌迟处死。公西仇发出一声嗤笑,一条形似过山峰的墨绿毒蛇从他武铠游出,张开毒牙在他耳垂轻咬一口。 随后冰雪消融一般化开,融入肩吞。 只剩一道盘踞的蛇形团纹。 公西仇漆黑眸子涌上猩红之色,武气疯狂涌动,搅动天地风云。他的眼睛不见了理智,只剩纯粹的猎杀,看着公羊永业仿佛鹰隼盯上丛间野兔、毒蛇盯上田鼠。口干舌燥让他下意识舔了舔唇,嗜血癫狂笑意自齿间溢出。声若惊雷,凝聚而成的气弹炸开路径上的阻碍,形成一瞬真空。一掌劈出,武气在掌心翻滚,隐约可见无数毒蛇狰狞獠牙。 这是准备徒手接他的百鬼陌刀? 黑雾伴随尖叫,鬼影自脚下钻出。 若隐若现的狰狞鬼面争先恐后想撕碎眼前美味的活人血肉,再搁进嘴里细细品味。 公西仇主攻,云策枪锋紧随其后。 论默契,二人是没这玩意儿的。 但他们的任务只是拖延公羊永业而已,默契差点儿就差点儿,也不影响最终大局。 公羊永业:“……” 一把年纪也尝到了有苦难言滋味。 隔壁战场,沈棠优雅撑伞,抬手远眺爆炸动静最大地区,用事不关己的口吻调侃:“哎,俩年富力强的青年,合力围殴百岁老者,这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她又盯着身侧黑脸的戚苍。 “作为戚国大将,戚将军现在还在这里,似乎不妥吧?”对方盯自己也盯太紧了。 戚苍反唇相讥:“钟离郡守不也是戚国之臣?本将军此举不妥,你难道就妥当?” “我没有出手,一来实力不如戚将军高超,二来——冷眼看着,康国主力还未真正现身,若现在下场被拖住了,岂不坏了大局?” 戚苍厚脸皮:“你与老夫所见略同。” 真实原因是不想跟屎尿打交道。 鬼晓得康国这伙人攒了多久的金汁? 这场夜袭,盟军大营是遍地开花,每一处都是声势浩大的偷袭,交手之后却发现都是虚虚实实的骗人手段。看似唬人,实则都是银样镴枪头,盟军至多死伤个上百人,不痛不痒但恶心人!更搞人心态!偷袭主力更是神出鬼没,每次都能精准避开盟军围堵。 戚苍几次将怀疑目光投向沈棠。 盟军智囊早就发现问题,猜测是雨雾暴露了盟军方面的行动,但当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散了雾、隔了雨,敌方伏兵依旧神出鬼没,每次都能精准掐着他们的包围缺口。 内鬼,绝对是出了内鬼! 第1230章 套娃就是一套接一套(中) “巽五三百六十一丈,艮七,敌二六。” “离三二百七十六丈,泽二,敌……” 盟军大营二十多里开外的隐蔽狭道。 此地乍一看平平无奇,杂草荆棘丛生,乱石巨岩堆砌,人烟罕迹,青苔遍地,实则往内别有洞天。若有精通言灵阵法的文士过来,或许会发现不对劲。一口气破解七道伪装,便可一窥伪装下的真相。此地狭窄,仅容五人并肩同行,零星散落几顶简陋营帐。 其中一顶营帐还能看到微弱烛光。 帐内仅有几张席垫坐凳。 几人围着一处沙盘皱眉凝神,不时侧首耳语,目光游移到坐在主位的宽袍文士。文士头戴一顶白玉莲花冠,三千青丝乌黑如瀑,挺鼻薄唇,眉清目秀。仅看这副皮相,文士应该只是二十五六的年纪,然而周身那股儒雅沉稳的贵气,非岁月细细打磨不可得。 雅量高致,风流酝藉。 此刻凝神专注模样,仿佛天数尽在彀中。 良久,宽袍文士抿唇停下,一杯清茶出现在他视线范围。顺着茶盏主人的手往上,他眉眼舒展三分,道谢接过,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