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人丹府下封印。 敌将稍微恢复清明,第一眼就看到自己沦为阶下囚,铜铃大眼怒睁,透着似要吃人的狠意。他刚要开口就岔了气,经脉气血逆流,五脏六腑传来迟钝的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以阶下囚姿态被押送到一口棺材面前。捆缚他的武将冲他膝盖窝一踢,迫使他跪下。 “主上,人已经送来。” “怎么是个活口?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棺材板上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梳着一头高马尾,身着颜色简单的圆领袍,腰间蹀躞不是挂着花押虎符,而是一袋子瓜子。 她双腿盘坐在沈幼梨的棺材之上。 一边说一边吐出几片瓜子皮。 显然,她对敌将还活着一事不太满意。 人活着就意味着沈棠要找借口将人杀了,这不是浪费她时间吗?浪费她精力吗?底下人做事儿真是越来越没有眼力劲了。作为武将,看到敌人躺那儿,不该将人脑袋割下来? “额,那末将把人拖回去杀了?” “主上就当没见过他?” 大家伙儿都假装没看到敌将还活着。 沈棠笑着将最后一把瓜子送嘴里,一边灵活嗑出瓜肉,一边往外吐瓜子。要是敌将眼神还能再好点,兴许能看到棺材地上铺了一片瓜子皮,这些都是沈棠今晚的战果:“都已经拖过来了,干嘛还拖回去?罢了罢了,且留他狗命一会儿,我已想到该怎么用他了。” 被人如此羞辱,敌将本该暴怒。 即便拼死也要保全尊严,士可杀不可辱! 只是他看到沈棠坐棺材上“坐立难安”,一会儿盘腿坐,一会儿坐在棺材边摇着腿,一个荒诞又惊悚恐怖的念头涌上心头,甚至压过了愤怒——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是沈幼梨! 不是沈幼梨,谁敢坐国君棺材板? 谁敢在国君棺材上随便嗑瓜子? 这根本不是中部盟军说的劳什子替身! 沈幼梨也没有病危驾崩,人家从头到尾无事。既然如此,盟军文士的文士之道是怎么占卜到康国帝星晦暗,运势蒙蔽?是文士之道失灵了?还是康国这边有更厉害的设了局? 不对,还有光阴箭。 那个姓袁的女人根本不是唯一传人! 这究竟是袁氏两头下注,还是袁氏的人暗中背叛盟军?各种纷杂念头在他脑海萦绕。 他道:“沈幼梨。” 鲁继警告:“吾主之名,岂容尔妄称?” 敌将听到这个回应,瞬间萌生掐死盟军那群人的冲动了,激动之下还呕出一大口血。 他也是真的憋屈。 作为武将被人俘虏,身上最重的伤势不是被敌人打出来的而是摔出来的——光阴箭只是让他身体暂时返回一甲子前状态,这个时期的他虽有不错实力,也架不住从百多米高空直线下坠,没摔死全靠身体素质强大,厚重肌肉替内脏缓冲了不小撞击力,这才没丧命。 沈棠道:“他喊就喊吧,横竖都是要死的人了。让他死个明白也算是我日行一善。” 她倒是不介意敌将对她的敌意。 只是有些意外这些人的素质。 “中部盟军就没人告诉你,我长什么样子吗?”怎么每个战败被俘的武将文士见了沈棠都要喊一句她的名字,仿佛人机走什么流程。这样搞得她很失败啊,努力多年还不能让所有敌人都认识她,她往手心吐瓜子皮,随便往地上一丢,“还是说是我站的不够高?” 若是如此,那确实是她的错。 “妖女,你嚣张不了多久。” 沈棠噗嗤发笑:“好好,解锁新称呼。” 这么多年,这还是首个喊她妖女的敌人。 她揶揄:“总算不是竖子了。” 沈棠越是笑得不在意,敌将越是气得不轻。在他看来,他实力高强,即便沦为阶下囚也是炙手可热的。沈棠不说礼贤下士,也不该折辱于他,毕竟能将他拉拢过去,对康国有利无害。沈棠这厮却不按常理出牌,不仅没有松绑善待的意思,反而话里话外都是轻慢。 搁在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身上都是无法容忍的!他也彻底打消了委曲求全的念头。 沈幼梨也不给他机会。 “呵,你且张狂这一时片刻,待——” 沈棠吐出嘴里最后一颗瓜子的皮,眼神轻蔑俯视他:“待什么待?待你们真真假假、声东击西的夜袭成功?还是待你们趁乱投放的病源扩散?亦或者是待你们埋伏成功啊?” 她说一句,那名敌将脸色就黑一分。 沈棠双手环胸发哂笑:“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明明操作烂得不行,偏偏又菜又爱玩。离开我,谁还将你们当成胎盘?” 她不顾敌将脸色,看向“项招”道:“还是说,指望你利用项招身份混进来作祟?” 被褚曜劈昏的“项招”脊背一僵。 公羊永业没想到这事儿还有项招的份,当即不假思索,探手如闪电,将“项招”双臂卸下,单手捏住她下颌,抬眼用眼神询问沈棠要不要将下颌也卸了。文心文士无法掐诀吟诵就被废了大半,脱身无望,更别说趁机作妖了。 栾信反应本来就慢。 “你——” 刚处理好沈棠话中的信息,公羊永业已经结束,让他阻拦的话都哽在了喉头,来不及说出。他忍了又忍,狠狠甩袖给公羊永业记上一笔债。武胆武者有的是本事禁锢人,何必将人双臂卸了?能装回去,以后也能习惯性脱臼。 公羊永业:“……” 低头就撞上属于项招的愤怒眼神。 他淡淡道:“老夫这是多年的**惯。” 只是让人丧失反抗能力而不是将人斩杀一了百了,公羊永业表示这还是他修身养性,行医救人多年的结果。搁以前,直接就砍了。 这点,他的老朋友兼患者都能作证。 项招道:“是我大意了。” 她没想到有人在她身体做手脚。 那个夺舍她的老登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废。 这时,褚曜从她腰间扯下文心花押,掌心运起文气将其震碎,丝丝缕缕文气散开,逸散到天地之间,露出藏匿其中的物件。那是一滴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珠光色液体!它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萌生一股说不出的不适感。 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直冲天灵盖。 犹如行走黑夜被无数野兽盯着脆弱要害。 众人问:“这是什么?” 褚曜把玩着被他文气包裹的一滴液体。他不言语,但众人都想到同一个答案。同时也想到盟军利用项招想干什么了,这一滴的目标不是主上便是栾信,栾信也最容易被毒害! 中部盟军无法靠近被三军护卫的沈棠,但借用项招当突破口却容易得多——栾信会戒备外人却不会戒备学生,主上也不会戒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