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状况,可能来不及回去了。”钟毓说。 江逾白此刻正躺在床上,闻言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当中,来回滚了一圈,把自己哄好了:“没关系,正事要紧,反正就是小比赛,以后还有机会。” 钟毓沉默了一会儿,说:“抱歉。” “真的没事,”江逾白笑笑,反过来叮嘱他,“但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别一个人,你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一声轻笑从电话里漏出来,钟毓轻声道:“嗯。” 挂掉电话,江逾白坐起来,木着脸垂头丧气,嘴上说着没关系,但心里其实介意得要命,天知道这几天他要掰多少遍手指头,就数着日子等钟毓回来看自己的比赛。 但钟毓实在回不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不能不讲道理。 徐瑾然已经在旁边偷听了半天,这会儿跑过来,扒拉着他床栏杆,“他不来?” 江逾白哭丧着脸:“嗯。” “小白,不是我打击你,但你真觉得你俩合适?像他这样终日混迹情场的人,拿捏你个小菜瓜简直易如反掌,你可别被耍了还傻乎乎地替别人数钱。”徐瑾然再次提醒他。 “都说了他不是这样的人。”江逾白急了,“而且就算他骗我我也高兴,他肯骗我。” 徐瑾然:“……” 徐瑾然:“你简直没救了。” 钟毓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何娟病了,年前钟毓回来看她的时候身子骨分明还挺硬朗,面色也红润,钟毓给她煮了一大碗牛肉面,她全吃光了。 但钟毓走之后没多久,何娟就病了,起初只是感冒,断断续续总是好不利索,后来就更严重,开始肚子疼。 去医院一查,已经胰腺癌晚期。江逾白邀请他去看篮球比赛的那天,钟毓正好接到隔壁刘婶的电话,已经订了第二天到香县的票。 本来以为赶得及回去,却没想到何娟的情况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医院那边已经叫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更让钟毓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让这趟本就不愉快的行程更加不愉快。 “哥,吃点东西吧。” 钟毓陪老人家在院子里晒太阳,程意端着一碗面出来。 是碗阳春面,以前家里穷,能有碗阳春面吃已经算是非常奢侈的事情,而程意对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便宜哥哥也实在尽心,每年钟毓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央求何娟给他弄一碗阳春面。 那时候程意还很依赖钟毓这个哥哥,钟毓待他也好,一碗面舍不得自己一个人吃掉,每次都要两个人一起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分吃完。 “怎么就煮一碗,我没有?”何娟开玩笑问。 程意蹲在母亲脚边,模样还和以前一样,特别乖巧:“您现在只能喝粥,想要吃好吃的啊,您就赶快好起来。” “你啊你,现在也会说好听话唬人了。”何娟笑得很开心,“小时候可不这样,成天就知道躲在小毓背后哭,还好有小毓在,要不然我真怕你长不大。” 那些年家里条件艰苦,她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才能多挣几个钱,好让一家人吃口饱饭,以至于根本分不出时间去照顾孩子。 程意在学校挨欺负这件事他们当然也是知道的,但没工夫去管,也不好意思去管。 孩子之间的事,他们大人掺和进去总归是不合适的,乡里乡亲的,被人看笑话。 也幸亏有钟毓这孩子在。 钟毓实在是个好孩子,他们只是给了他几口饭,他就照顾了他们这十多年。早两年,连老程的丧事也是这孩子帮忙料理的。 想到这些,何娟叹了口气。心里到底是有几分愧疚的。 当年两个孩子瞒着自己的事情,她也已经知道了,心里很清楚是自己的原因才拖累的钟毓没能考大学。这孩子本该有个更好的前程。 但幸好这孩子还是争气,到底还是在大城市里站稳了脚跟,挣大钱了。 “还好有小毓在啊。”她又感叹了一句,眼里隐隐含着泪。 而程意的目光也跟着落到钟毓身上,腼腆地笑了笑:“嗯,还好有小毓哥在。” “以后不走了吧?”何娟转而问他。 当年一走了之以后,程意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何娟这个当妈的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儿子了。 每次钟毓回来看望她的时候,何娟都会问起程意的事情,自己的亲生儿子,总不回来,做母亲的肯定会操心。 钟毓不想说那些糟心事,就骗对方,最开始是说对方在外地念大学,赶不回来,后来又说去国外留学了,机票贵,学校也不让回……总之就是编造各种理由解释程意没时间回来。 好在何娟对这些事全无了解,一点都没有怀疑。 她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做出欠下一大笔高利贷然后一走了之这样的事情的。 在她眼里,程意还是那个被父亲揍了、被同学欺负了,都只会躲起来哭的小孩,胆子那么小。 而且两个人的关系明明那么好,何娟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两人有朝一日能走向决裂。 所以这次看到两个孩子前后脚回来,她便以为儿子是终于学成归来了,高兴得不行,精神都看着好了许多。 正因为如此,钟毓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实话,只好忍着恶心配合程意做戏。 “嗯,不走了,以前我不懂事,想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长大了才知道还是家里好,我每天都很想哥,也很想您。” “妈,您跟着我们一块儿去榕城吧,这样也方便我们照顾您,好不好?” 其实钟毓早就提过很多次让她跟着自己一块儿去榕城生活,方便照顾,但或许是从前在桐市经历过的那些事让何娟对那些个大城市都喜欢不起来了,她始终都没答应,这个节骨眼上更是如此。 “我都马上要躺棺材里的人了,去什么榕城啊,以前不去,现在更不会去,我死也是要死在这里的,落叶归根嘛。”何娟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从容地笑了笑,“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但我好不容易才回来,这些年我一直很想您和哥,我们希望您能好好的,好好的跟我们去榕城,希望您长命百岁,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是吧,哥?” 这个家伙就是故意的,知道他没办法在何娟面前说拒绝的话。 钟毓心里气愤,又觉得好笑,这么多年过去,这家伙好像一点长进也没有,自己没脑子,就以为他也仍旧是当年那个蠢货。 想到这里,钟毓浅浅笑了下,一双桃花般漂亮的眼睛看向对方。 这道目光明明很平静,完全没有重逢那晚的愤怒和激动,但不知为何,在对上这个眼神时,程意的心里竟然不自觉地惊了一跳。手心都不自觉地冒着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