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聂逍秒回:“想我啦?” “有个事儿想问你。隔壁邻居回来了,她家要是想修房子得走哪些流程?” “你隔壁那家?” “对。” “那还挺麻烦的,先得提交修缮方案,等规划部门和施工方审核,文保单位还要来评估。所有方案都得符合景区保护条例和整体风貌标准。管委会倒是有专项资金,不过得看评估结果。” “这么复杂?那我明天去找你拿材料吧。” “好。”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又跳出一条:“你就没别的话想跟我说了?” “你明天中午想吃什么?” “切!不吃了!” “别闹,不早了,快说吃什么。” “明天中午有点事,真的去不了。” “哦,好。” “失望啦?” “嗯,难过得快哭了。” “你可拉倒吧,这话我都编不出来。” “快睡觉!” 陈秋持打发了他,跟俞一亭说修缮手续还挺麻烦,你一个人可能搞不定,还得你爸妈一起回来一趟,女孩神色黯然,低声说:“他们……不在了。” 陈秋持手里的茶杯猛地一晃:“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俞一亭的声音很轻:“没事的。那年,我们都在武汉,我住了两个月医院,捡回一条命,我爸妈和奶奶,他们都没撑过去。” 说完这些,他们陷在了厚重的沉默里。 陈秋持想起母亲过世之后,父亲整日忙碌,他和姐姐经常去隔壁家吃饭,他几乎是看着俞一亭出生长大的,他抱过襁褓里的女孩,牵着她的手教她走路,两家人还常常一起过年,就在这个院子里围炉守岁,孩子们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没想到几年之后的俞湾,竟只剩下他们两个。 第二天中午,聂逍果然没来吃饭。陈秋持去对面找他,刚上楼梯,便看到一个年轻人抱着平板电脑,和聂逍并肩坐着,见到陈秋持上楼,聂逍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人,那人立即锁了屏幕站起身。 “陈老板您好,我是方遥。”年轻人伸出手,笑容明朗。 陈秋持回握一下他的手:“你们有事是吧,那我下午再来。” “没什么,公司的事。”方遥说。 “你别走,家里的事。”聂逍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方遥笑着补充:“家里公司的事儿。” 陈秋持也笑笑:“那你们先忙。俞一亭家房子修缮的材料清单,方便的话帮我准备一下,不着急,我下午再来。” 聂逍拦住他:“哎别走,你坐着,他马上就走。” 方遥满脸疑惑望着他:“我马上就走?” “对,说完赶紧走!” 陈秋持被这兄弟俩逗笑了,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他们。他确实没见过如此不相似的双胞胎,除了个头差不多,长相完全不同,甚至说是亲兄弟都勉强。明明五官单独看差距不大,组合在一起却判若两人。 观察久了,他发现兄弟两个也不是全然不同,基因的力量会在其他细微之处展示出来,比如他们会在同一时刻出现同一种表情,比如他们握笔的小动作,比如他们笑起来嘴角的弧度,以及他们什么都没说只用一个眼神,对方就心领神会。 “陈老板是在看我们俩有什么不同是吗?”方遥突然问道。 聂逍头也不抬:“他是在看有什么相同。” 方遥笑道:“哈哈,相同之处还挺多的,我们俩审美很一致,他觉得好看的电影好听的歌我也喜欢,他推荐的美食我都会觉得好吃。哎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喜欢同一个人。” 聂逍面露尴尬:“人家问你了么?” 这天,俞湾的访客不止一位,陈秋持在下午的店里见到一个来自过去的人。 他样貌变化不大,但衣着变了,连带着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多了些世故。陈秋持最后一次见他是九年之前,自己最不堪的日子。 装作没看见一样,陈秋持和他擦身而过,果不其然被叫住。 “我在网上找景区攻略时看见你的照片了。”他说。 陈秋持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哦,有事?”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久没见了,想来看看你。” 陈秋持感到一阵窒息,实在不想听他说话,“想来看看”就要允许你“看”吗?他站在店里,甚至他出现在俞湾,都有一种被侵略的感觉,他呼吸过的空气都是一种污染。陈秋持推说自己忙,离开了。 第二天傍晚,那人又来了。这次他点了杯酒,陈秋持便就不好再赶他走,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吧台,固执地对抗着陈秋持无形的冷漠。 第42章 晚上,陈秋持按照以前寄快递的地址,开到了聂逍家小区。刚在停车场入口停下,打开车窗正要向保安示意,栏杆却已无声抬起。他心里疑惑,这么高档的小区能随意放行外来车辆?正想着,一位年轻保安小跑过来,利落地敬了个礼:“陈先生您好,您开下去右转,一直往前,看到蓝色区域就是访客区,空着的车位都可以停。” 陈秋持怔了怔,来不及细想便被放行。 进门后,聂逍先是惊喜,随即敏锐地察觉他的异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不想在店里待着。”他别过脸。 聂逍执意追问:“不,你这样不像没事的,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我来解决。” “别问了,我就想找个清净,如果你非要问我就走。” 聂逍了解他的固执,便不再说什么,倒了杯果汁递给他。 陈秋持无意识地刮着杯子外面凝成的水雾,垂着眼不说话,眼里很空,没什么内容。 忽然,他抬头问道:“为什么你家小区停车场能识别我的车?” 聂逍笑了:“我给你登记了固定访客。” “固定?” “你是我男朋友啊,不固定你还能固定谁?” 陈秋持的心摇晃了一下,从昨晚开始提着的一口气,正一点一点地消散,紧绷着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他知道自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词被打动了。或许是爱情。 客厅的地上,靠墙放着一个一米多宽的大相框,是幅油画,繁花簇拥中的一双眼睛——绝望、挣扎,却又纯净得令人心惊。 聂逍告诉他,这是大三时的油画课作业,拿过奖,给保研加了分。他轻轻抚过画框边缘,说画中人是自己“未曾谋面的初恋”——高中暑假游学北美时,在一所学校的艺术馆里看到的作品。那是张纪实照片,一个被狼群养大的少年,生存的地方被人发现,很多人荷枪实弹的,以救他的名义驱逐狼,他和狼群互相保护的样子。 聂逍回忆的时候带着兴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