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听见她声音再度恢复温和,对着自己认真解释道:
“十三岁那年我拿了国际大奖,我哥在台下替我拍照,有一说一,那个相机拍的我很漂亮,哥哥看我喜欢,干脆直接把相机送给我了——”
秦如梦对着那个熟悉的相机陷入回忆,光洁明亮的客厅里空无一人,二楼拐角处,有个倒影随着她轻飘飘的声音回到从前。
秦与岑记得那是2015年,彼时秦如梦已经去了国外,他们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那阵子秦与岑迷上了摄影,各式各样的设备他都有,整天抱着相机不舍得松手,秦父见他这样也笑着调侃,说这心思啊,是全放在摄影上了,技术这么好,将来都可以去做摄影师了。
秦与岑当时被夸得开心,因为秦如梦在,秦父秦母对他本就已经平常心了,时常在他耳边念叨着说全面发展挺好的,恰好秦父又这样说,秦与岑当即说道:“爸,过两天妹妹的比赛也带上我行吗?我去给她拍照——”
秦母旁边笑他:“只是去拍照吗?”
少年人表达感情是很难的,让他承认自己想秦如梦了,无异于难于登天,年少的秦与岑嘴硬道:“只是去拍照啊。”
秦父见秦母的眼神,也跟着笑,他
维护着秦与岑的面子,也不拆穿他,点点头道:“好啊,多张机票的事,一起去吧。”
后来就有了旧金山的那张照片,面容稚嫩的女生笑得开心,她伸出手接过奖杯举起的时候,灵动的眼里写满了张扬。
秦如梦很喜欢这张照片,连续夸了他很久,秦与岑见她这么喜欢,就把那个新买的相机送给了秦如梦。
当时他边教秦如梦怎么调参数边说:“你看,这个除了可以拍照,还可以录视频,你将来有什么想说但是不好当面说的话,就可以录下来,在这边想家了,或者是想我和哥哥姐姐了不好意思说的话,也可以拍下来告诉我们。”
秦如梦在旁边眉眼弯弯,听到这里出声反驳道:“我才不会不好意思说。”
秦与岑开心笑道:“那最好不过了。”
他是一个很好的哥哥,从来都不会拆穿她的嘴硬,“万一那一天你心血来潮,就拍下来,我们知道了,就来看你。”
秦如梦见他眼里的神色认真,垂下眼睛来轻轻问道:
“北城和la距离一万公里,飞行时长要十几个小时,那么远的距离,你们真的会来吗”
秦与岑不觉得这是问题,他看着秦如梦温和的笑,郑重道:
“会啊,一定会的。”
他揉揉秦如梦的头说,“谁让我们只有你一个妹妹呢?”
秦如梦撇撇嘴,憋下去眼泪道:“那我相信了。”
之后秦如梦拿着那个相机拍了很多的东西,有她在美国的生活,有她离开美国前的期待,有她偷偷转学遇见秦与岑他们的惊喜,有那段间平淡如流水的日常,更有无数张属于她的蓝调时分的照片。
那个相机里,装着秦如梦急转直下的全过程。
秦如梦看着那个相机回忆到这的时候心想,那个时候她太天真,总是会感到很幸福,潜在的危险被她找了一个个理由去解释,她总是在想世界美好。
如今看来是自己愚蠢无救,人怎么会蠢到以为自己会获得幸福?
秦如梦垂下眼睛淡淡一笑,她说出来心里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话:“明月,在此之前,我已经打电话给祁律了,她要你过来取。”
明月愣住了。
这一秒钟,她听见了自己缓慢而又清晰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
明月点点头,又意识到秦如梦看不见她的动作,旋即停住。
明月垂下眼睛出声问:“现在吗?”
秦如梦的声音飘渺在天上,但语气却是非常坚决:“现在。”
旁边人流涌动,明月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微微加重声音道:“好。”
“如梦你别急,我马上就来。”
话音未落,明月就挂掉电话,急急忙忙走向咖啡馆内,拔了电脑线塞进包里后径直向外冲。
外面停着的某个北a牌照的车在她的动作下滴滴响了两声,明月拉开车门,看了看后视镜后抬起眼来,她深呼吸一下,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秦如梦坐在沙发上,直直的看着相机里的显示屏——那上面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北城附中傍晚的蓝调时分,是她无数张类似照片中的其中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