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似乎有很多的人预约了旁听席,后面坐满了秦如梦不认识的人,最后排靠门的位置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和秦如梦对上视线后,白皙的手掌轻轻攥住了手里的包。
许泽屿在开庭前一秒和一个男生先后进来,对方带了帽子口罩,捂的严严实实的,坐在了最后一排。
荆棘紧张的满手是汗,可台上的秦如梦却对她笑笑,似乎在为她加油打气。
法庭的门缓缓合上,明月听着法官朗声陈述案件,谭和畅遮挡在眼前,他们坐在这里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那背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永远也翻不过的高山,真高啊,高的让人只能沉浸在阴影之下,心里只剩下绝望。
这一秒钟明月清晰的听见了旁听席传来些许粗重的呼吸声,低声交谈混合着眼泪划过皮肤的微小声音,明月就在这一秒奇异的理解了秦如梦过去的苦难。
她想,原来秦如梦一直在过的,居然是这种生活。
法官出现的第一秒谭和畅的心就隐隐沉了下去,他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感受到了祁好灼热的视线。
抬头望去,祁好对他微微一笑。
那里面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怨有解脱,有胜券在握,种种情绪排列交织,可是这么多的情绪里唯独没有得意。
是她申请了重组合议庭,也是她,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谭和畅留有后路。
于是有了当下的审判长,她们打了谭和畅一个措手不及。
命运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只不过这一次所偏向的,是正义这一边。
谭和畅的律师似乎早有准备。
也是,这毕竟是谭家为他做的最后的事情了,哪怕一个弃子,可最终也是谭家的血脉,希望他逃出生天,也是情有可原。
所有的证据提交完之后,谭和畅的律师一一为其辩护,就在场上一片火热的时候,坐在荆棘身边的许泽屿微微侧过去头。
他看着荆棘的面容逐渐出神。
千钧一发之际,秦如梦忽然侧头看了看台下的荆棘,荆棘似乎一早就在等,她在秦如梦侧过头来飞那一刹那对着她微微一笑,秦如梦就在这笑里,对着祁好点了点头。
祁好会意,随即申请补充新的证据,对方律师一愣,谭和畅看着秦如梦带着悲伤的神色,胸腔里传来剧烈的心跳。
“咚——咚——咚——”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荆棘拿着一本日记上前,作为新的证据提交。
对方律师骤然起来冷汗,任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祁好她们冒着被处罚的危险进行证据突袭。
关键时刻谁也考虑不了那么多,明月也愣住了,
现下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置死地而后生。
新提交的内容是一本日记。
秦如梦苍白的手握住话筒对着法官轻声解释说,这是她从美国回来后的全部日记。
谭和畅的辩护律师松了一口气出来,他想,左不过一本日记,难道还能当庭定罪不能?
可知道那本日记内容的谭和畅冷汗却已经在背后流了下来。
百密一疏。
这一次,一切都走向了死局。
秦如梦看着台下各异的反应,眼睛却落在了后排那个戴口罩的神秘人身上,眼里的热气冒出,她回过神来对着荆棘淡淡一笑。
这个笑容里是毫不遮掩的悲伤。
自揭伤疤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她没有流泪。
秦如梦没有哭。
或者说,拿出来这本日记的时候,她已经做好全部的准备了。
荆棘在秦如梦的笑容里别过脸去,向来平静的眼眸里流下一连串的泪来。
时间退回到新年之前。
站在北城精神卫生中心的荆棘对秦如梦叙述了当年全部的风霜雨雪,秦如梦站在原地如遭雷击,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荆棘那双充满苦涩而又悲伤的眼睛,对着她下意识的喃喃道:“所以当初那些话根本不是你心怀悲悯——是因为——”
剩下的话秦如梦没能说出来,她失了力气,此刻全凭惯性站着,那副苍白的样子,让人怀疑只要一阵风就能吹倒她。
秦如梦对着荆棘哑口无言。
原来云山大剧院生死一线时她心有余悸说的那句辛苦了,根本不是她具有强大的共情能力能够设身处地的体会到秦如梦的感情。
能够真正设身处地的站在秦如梦的角度说出来这句辛苦的根源,是因为她经历过。
因为她深刻知道所有的眼泪和痛,所以在秦如梦说出来的第一刻,她毫不犹豫的对着秦如梦说,这一路走来,真的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