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宛如生锈的老旧机器,陆屹睢僵滞地侧过身,薄唇抿紧,也不再搭话。
接下来的路程,一直沉默到飞机落地。
直到叶羡凉离开时,安静跟在身后的陆屹睢终于开口:“你去哪儿,要不要送你一程?”
大抵清楚得到的会是拒绝,陆屹睢问出这话时并不抱希望,表情也十分平静,只是终究不甘,于是那双凝在她身上的深邃眼眸违背了主人的理智,泄露了一丝渴盼。
四目相对,叶羡凉蓦地扯出一个笑,语调里带着淡淡的嘲弄:“陆总这么神通广大,会不知道我要去哪儿?”
话音刚落,陆屹睢下意识道:“我没有!”
他语调急促,一贯漠然的神色都染上了几分慌乱无措。
曾经那些经历,让他怕急了被她误会,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宛如惊弓之鸟。他甚至不敢有丝毫越界,唯恐惹她生厌,再被她疏远。
他色厉荏苒地强撑着不肯露怯,却也只是执拗地重复:“我没有……我来北城,是有公事。”
叶羡凉眸光淡淡。
陆屹睢骤然失去了和她对视的勇气,呼吸微滞,他眼睫轻颤着垂下,好半晌,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道:“随你信不信,总之我没有。”
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陆屹睢抿了抿唇,嘶哑的嗓音透出几分刻意的冷漠:“你也不必多心,我还不至于这么没底线。”
“陆总,查到了。”
刚出机场,陆屹睢就接到了李总助的电话。
他坐在车上,周遭寂静无声,因此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沈医生还留在申城,查到他明天中午在遇时餐厅订了位置。”
当初查到沈晏要去北城的消息,又得知叶羡凉会一同前往时,陆总连着好几天都神色阴沉,让人提心吊胆。后来得知沈晏退了去北城的机票,陆总只犹豫了一秒,便让他在同一航班也订了张机票,甚至还仿佛被什么人误会似的,冠冕堂皇的为去北城的行程找了个谈合作的由头。
想到陆总对沈晏和叶羡凉……尤其是对叶羡凉那些异样的态度,李总助迟疑了片刻,音调莫名低了两分,硬着头皮继续:“遇时餐厅,是申城有名的‘情侣餐厅’。”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即使隔着手机,李总助也感受到了另一头那人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意。
与他同一感受,甚至感受更深的,是坐在前座的司机。后背瞬间渗出了层冷汗,司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
落针可闻的车内,他只听到一道冷冽嗓音,压抑着情绪,难辨喜怒:“情侣餐厅?”
李总助咽了咽口水:“……是的。”
陆屹睢眸色深沉,隐在昏暗夜色中的那张脸晦涩难明。
半晌,他冷嗤了声,薄唇翕动,语调意味不明:“她来了北城,这情侣餐厅又是给谁订的?”
李总助不敢搭话。
滔天的怒意和无端生出的暗喜交织在一起,搅得陆屹睢难以平静,闭了闭眼,他勉强按捺住心底翻涌的情绪,淡声说:“给我订一张明早飞申城的机票。”
李总助极快地应:“好的。”
元旦三天假期,叶羡凉特意来北城,只是为了见那位华乾高层,问清楚那当年那件事。
因此来北城的当天晚上,就在沈晏师兄钟堃奕的牵线下,和那位高层见了一面。
见面地点在一家西餐厅,叶羡凉先和钟堃奕碰了面。
“沈晏真没来?”甫一见面,见只有叶羡凉一人,钟堃奕随口问了句。
叶羡凉:“他有别的事,应该和你说了?”
钟堃奕耸耸肩:“说了,我以为他开玩笑的呢,毕竟他可不像是那种会乖乖听话去相亲的人。”
两人随意聊着,半个多小时候,到了目的地。
餐厅环境雅致,耳畔萦绕着和缓的钢琴声。
坐下后没多久,那位高层也到了。
简单寒暄后,叶羡凉也没急着追问,而是漫无目的的聊了些其他话题,期间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位高层的性情喜好。
直到一顿饭结束,叶羡凉才直奔主题:“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您曾经在y国救过一位受了枪伤的男人?”
本就觉得叶羡凉有些面熟,此时听到她说的这话,顷刻间回忆起了关键的高层面色微变,想到当初老板的叮嘱,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只故作不知:“叶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的叶羡凉自然没错过他那一瞬间异样的神色,她指尖微顿,沉默两秒后,却是直接问:“那个人……是陆屹睢?”
话落的瞬间,那位高层蓦地诧异地瞪大了眼。
见状,叶羡凉微微颔首,放松地往椅背一靠。
气氛倏然间变得凝固。
几秒后,在高层有些坐立难安,又实在想不出补救办法,十分煎熬的时候,叶羡凉唇角微勾,只是笑意不及眼底,淡声说:“大概是我认错人了,刚才那些话,您当没听过就好。”
事后,谢过了钟堃奕,叶羡凉买了第二天的机票,直接回了申城。
落地时已临近中午,她接到沈晏的电话。
“所以当初救你的那人,真是陆屹睢?”
从钟堃奕那儿得到了消息,沈晏震惊之余,便是满心遮掩不住的八卦。
假期车多人也多,叶羡凉怕堵在路上,直接坐上了地铁。
闻言淡声应:“大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