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见娴贵妃这么说,倒对她刮目相看,向着和敬公主道:“等娴贵妃正位,你也该叫皇额娘,也算是赐给你的。长有赐,不敢辞,你也不必辞谢了。”和敬公主这才收下,心里暗暗盘算如何回这份大礼,当下跪倒向娴贵妃谢赏。
娴贵妃赶紧上前亲自扶住,边道:“三格儿要去看妹妹,我寻思着五格儿这阵受伤,我也没怎么看望过,这会子一起陪了三格儿去。”乾隆道:“冰儿既然住在我那里,我也随着一起去瞧瞧。不过这丫头不谙规矩礼数,病中娇气,尤其无礼,真真塌了朕的台。”娴贵妃笑道:“五格格性子直率,我们都知道,再教上两年,怕不是和三格格一样端庄贤淑、温柔知礼?”
这话说出来,没多久娴贵妃就觉得自己太抬举了冰儿。到涵元殿后的围房外,就听见冰儿正在大喊无聊。苇儿劝道:“这《内训》讲了也有半年多了,也没有多长,总是要背的。不如趁现在,又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闲得无聊也是无聊,花点心思背一背。”冰儿的声音正是那般不肯读书的顽皮小童的腔调:“不背!不背!无聊死也不背!”这话也就罢了,后面还要大放厥词:“什么狗屁玩意儿!贞静幽娴,慎言谨行……我一个都做不到,也没兴趣。好好的人,一定要弄得举手投足都一大堆规矩,和牵线木偶有什么不同?”
和敬公主瞥见乾隆脸色渐渐不那么好看,咳嗽了一声,问身边的太监:“怎么,现在皇上驾临,不用通传了吗?”
乾隆身边服侍的太监觑觑乾隆神色,陪着小心道:“回三公主的话,皇上说五公主那里,不用通传。”和敬公主只好惴惴不安随着乾隆进到内间,这时才有人通报了冰儿,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冰儿见乾隆、娴贵妃和和敬公主进来,声音一下子虚弱了许多:“女儿请皇阿玛圣安;请娴主子、三姐姐金安。”
乾隆冷笑道:“哟,身子骨还虚啊?”
冰儿自知刚才那番狂妄的大话被别人听到耳朵里了,既有些懊悔自己口不择言,又恼恨这宫里没有一点隐私可言,只好期期艾艾道:“精神一向还好。胳膊和腿只怕还得将息好一阵。”
乾隆见她胳膊上打着夹板,楚楚可怜的样子,有的三分气也消了,坐下道:“倒是这样还好,省得到处惹是生非。”过了一会儿又道:“舒赫德兆惠那里,已经练得差不多了,预备着过了正月十五,钦天监挑好日子就出发。”
冰儿眼睛一亮:“我能也去吗?”
“就你这断手折腿的?”
冰儿不吭气,心里腹诽:皇帝说话可真是难听!乾隆见她一不高兴,嘴又嘟起,眼睛又翻白,不服气的样子就跟写在脸上一样,便伸手在她头上重重敲了一记。冰儿捂着额头,只差要跳起来:“我又怎么了?”
乾隆道:“还消我说?你既然不愿意当‘牵线木偶’,只管肆意妄为下去,朕也不必天天着人教你,只多传几回板子捶你也就完了。”见冰儿一脸气馁,又道:“《内训》不过短短两千字,说得都是今古女人的至理,小门小户女子说不懂不学也就罢了,你难道将来也这副样子下嫁?”
冰儿的脸“腾”地通红。娴贵妃也道:“皇上说的极是!五格儿过年后就十三岁了,离着指婚也近了。你瞧三格格,年岁也不大,听说王府、公主府里,无人不真心膺服。老话说:其身正,不令而行。若不是自幼学得的品行气度,底下那起子人,又几个是正心诚意的?所以五格格学习这些,也当尽心,将来少不得觉着皇上是骨子里为你好。”
乾隆说点不中听的话,冰儿勉强还能听,见娴贵妃不过一个外人,又隐约知道因太后属意,娴贵妃乌喇那拉氏于孝贤皇后去世后不久,便晋位皇贵妃,代摄六宫事,很快就将正位中宫,心里觉得她是抢了母亲地位的人,冰儿打心眼里恼恨,脸上又掩不住,撇了嘴几乎要顶嘴。和敬公主见不是话,忙笑语打岔:“皇阿玛,娴主子把我夸得太过了!倒是娴主子代摄后宫事,我听到尽是夸赞,女儿将来和娴主子学的地方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