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怕什么!”冰儿遇到事情反而比平时冷静,恢复了往日的笑容道,“他有本事拿刀枪来对付我!在我面前用毒,不知道我才是用毒的祖宗?”
苇儿定了定神,把脸上不觉已经挂上的泪水拭了,凝神想了想方道:“平素厨下都是固定的人,今天似乎也并没有调换,做牛乳蒸羊羔的还是京里来的蒙古厨子颚里哲。端菜品的……”她记性很好,把名字一个个报了出来,却没有崔有正。冰儿皱着眉听了一会儿,道:“你去厨下看我的绿豆汤,装着闲唠,问问今天哪些人进了厨房。尤其是平素不怎么来的,但又熟悉我饮食习惯的人。——其他地方都不下毒,偏偏在我日日必吃、且用瓷汤匙吃的菜品里下毒,肯定是内贼。”
苇儿应了一声,深呼吸几口气平定了心思,冰儿在心里盘算:若说熟悉这里、且有权力的,莫过于萨郡王。但是他要杀自己却不大可能,如果自己是因中毒而死,他一家子都逃不脱干系,他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估计他倒有可能会找机会威逼利诱。其他两个……
正在想着,已经听见帐外苇儿的声音:“公主歇晌呢,别在这里凑着!小正子今儿去厨下给主子拿酥酪,主子这里怎么没见?别不是你自己个儿偷吃了吧?”
旋即是崔有正离得很近的声音:“姑姑说哪里话!今儿的酪都做得不好,上回主子说不喜欢太酸的,我瞧着不好,就又放下了。”
冰儿心里不由切齿,少顷见苇儿揭开门帘进来,神色瞬间变得凝重,压低声音道:“主子听见了?”
“听见了。”冰儿问,“真的只他一个人有嫌疑?”
“不止他。”苇儿道,“他还挺狡猾的,今儿吩咐了不少人找各种名义进厨下送东西、拿东西,我偷偷问了两个,都说是他指派。平素他得主子的宠,大家都不敢不给他面子。”
“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尾巴。何况,他那点脑子——”冰儿转头笑道,“你不动声色,回头我就审他,要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才好呢。其他人,谁都不要说。”
苇儿点点头,抬头望见冰儿笃稳的神色,眼睛垂着,看不见锐利的光,而那眼皮上淡淡的一道褶子,随着微微斜飞的眼梢做个起势,平素看惯了没有觉得,今儿突然发现,这主子某些地方真像乾隆,不光是模样,更是神态,更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随着年岁和阅历的增长,逐渐显露出来。苇儿心道:若是自小儿就在宫里长大的,若是再跟着乾隆历练几年,这主子的能耐只怕惊人呢!
冰儿百无聊赖在蒙古包里待了一个时辰,吃了两碗绿豆汤,又吃了几块糕点,显得精神奕奕的样子。换了一身便于骑马的石青色的蒙古女袍,腰上悬着解手刀和马鞭,她快步走出去,看看只微微偏西的日头,笑道:“这么好天气,不能白糟蹋了!”
崔有正似乎一直随侍在身边,趋上来讨好地笑道:“主子身子好些了?”
“好些了!”冰儿笑笑,“就是那汤还没有胃口吃,回头赏了你吧。”
崔有正脸色一滞,接着笑了起来:“主子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什么位份,敢喝那个汤?主子实在胃纳不佳,横竖这里不算太热,留到晚上宵夜的时候喝也好的。”
冰儿盯了他一眼,旋即转过神色道:“也是。这会子有劲了,我要出去骑马。你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