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一来,几乎就是摆明了和英祥生分。公主是君,这原本是定制,只是这和宁公主向来不以繁文缛节为意,刚入府还大破规矩,很惹了一番是非;如今又要重拿规矩,又恢复了她作为固伦公主的尊贵身份,谁也不能多口。众人原以为冰儿泼辣任性,醒来会大吵大闹一番,都做好了排解的准备,想不到她这般笃稳而阴狠。英祥没见过这样的冰儿,不相信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冰儿却继续冷冷地吩咐道:“公主府和郡王府之间,人员一律不许交通往来。苇儿,躺轿备好没有?”
“公主!”福晋又惊又急,劝道,“您身子不好,不宜下地的……还有刚才那些……这,太仓促了,也太……太不尽情了,若是原来就那样,倒也没什么话说,朝此暮彼的,外人知道了,还道是您和英祥生分了……”
“我还没有和英祥生分了么?”冰儿冷冷的眸子瞥了瞥尴尬的福晋和气得说不出话来的英祥,“我都骗自己骗了这会儿了,还不该清醒么?!要说‘仓促’,这我倒是放心,事在人为,我不信我连这点子小事说下去还办不好!——抬躺椅来,扶我坐上,抬到轿里。”冰儿等了一小会儿,见没人动弹,怒目而视伺候在一边已是脸色发白的苇儿:“你没听见吗!?”
“公主!”苇儿看看一旁神色凄楚的英祥,“扑通”跪了下来,“您三思啊!这么一来……”
她话没说完,冰儿已经别过脸来大声叫道:“王嬷嬷!”王嬷嬷三两步过来跪了,听见冰儿说:“这些事你都听见了吧?苇儿既然不听我的了,就让她不用再进公主府了。以后公主府的大事都由你来办。快点!”王嬷嬷见冰儿脸色,哪敢再违抗,答声“嗻”忙下去张罗起来。苇儿一言不合,便被冰儿逐出公主府,她在冰儿面前原本最得用也最具权势,冰儿敬她如姐,而今也落得如此下场,众人自是目瞪口呆,连苇儿自己也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等冰儿坐上了躺轿,英祥才几步飞奔过来拉住轿竿,掀起窗帘子道:“我知道你在生气,但这会子你的身子不宜挪动,等你好些,我任你打骂出气,行么?”冰儿别过头,用手去放窗帘。英祥不由有些急了,手用力扯着,不让她把帘子放下来:“冰儿你什么意思?这会子非要回去暂且不说了,还‘不经宣召不许入府’,我算不算你丈夫了?”冰儿脸色微微苍白,身子越发疲软无力,但她硬顶着坐直身子,声音不高但异常威严:“起轿!”
英祥怔怔地放了手,见抬轿子的婆子轻呼着号子抬起躺轿,冲着轿子大声道:“我向你道歉!算是我错了!孩子没了,你痛苦,我又何尝不是?现在是咱们同甘共苦的时候,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许久,轿中传来冰儿幽幽的声音:“不‘算’你错。割袍断义……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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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祥神情沮丧地坐在母亲面前:“一个月了,我一天要到公主府去上三五次,每一次都吃闭门羹!我要知道她身子将养得好不好,还得自己寻御医问脉案,求爷爷告奶奶地打听,想见她一面都不行。冰儿就这点可恨:多情时太多情,无情时太无情!”
福晋长叹一声:“别说你了,连苇儿想见冰儿一面都见不着,她们从小在一起的,都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昨天苇儿还在我面前哭得满脸是泪,说她和公主怎么怎么同甘共苦,名是主仆,情同姊妹。冰儿怎么使性儿发火她都见过,就没想到如今为了一句话没应承,落了个被逐出的下场。她哭得伤心,我也忍不住陪着落了几滴眼泪,既是为她,也是为你。”她爱怜地抚着儿子的头发:“瞧你,这些天头都不好好梳,辫子都编毛了!这些伺候的懒胚,越来越不经心了!金铃儿,到英祥房里,把小豆子这个狗才给我叫来问话!玉蕊,把我的梳子拿来,我给英祥梳梳。”
英祥乖乖地拿了张杌子坐到母亲面前,福晋解开他的发辫,爱抚地轻梳着儿子油黑浓密的头发:“你也是!从小娇惯坏了,一点都当不得事情!你每天就这副样子?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