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郡王心里纠结得厉害,既有些心动,又有些胆怯。巴尔珠尔正打算再进一步鼓动,突然听得花厅外仪铭的声音:“福晋!王爷有要事在商议!”
萨郡王不由慌了神,示意巴尔珠尔不要再讲了。然后自己迎出去笑道:“你醒了?太医说你身子还弱,要好好休息。你也不要太担忧,英祥在外头有媳妇照顾,就算过得苦些,总强过没命。”
福晋脸色黯黄,但精神不坏,冷冷一笑,又换了爽朗的声音:“听说有尊客到了,我叫厨房里做几个好菜,这阵子心神不宁的,也没有正经吃过饭。”里面巴尔珠尔忙道:“奴才在里头给福晋请安了!”
福晋笑道:“我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还避讳什么!快请出来吧,都是通家之好,不用这么多礼。”
巴尔珠尔听这么说,只好走出来,冲萨郡王使了一个眼色,笑着打千请安,又说:“福晋见谅,奴才家里还有些事情,今儿得赶回去,谢福晋赏饭,只是奴才没福分消受了。”说完又冲萨郡王跪了一跪,告了辞。福晋双目如刀,死死地打量了他几眼,果然印证了那时冰儿所说的那个形象,她目光“霍”的一闪,脸上却带出笑意来:“如此,我也不便留客,我们与青滚札布王爷既然都是同宗一姓,少不得要互相帮衬的。”
萨郡王不敢多留巴尔珠尔,叫仪铭送了出去,见福晋脸色难看,忙道:“外头风大,仔细吹出病来。到里面休息休息。”
福晋对身后人道:“你们不用服侍了,现在我觉得身子还好,你们在外面候着。都离远些。刚才仪铭就很会当差,你们也一样学着些。”萨郡王知道要应对难题了,咽了口吐沫,只好把福晋让进里头。福晋劈头问道:“什么叫‘成大事的时候’?”
萨郡王知道福晋满蒙汉语都是通晓的,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情知瞒不过,只得把巴尔珠尔的来意告诉了福晋,福晋不听犹可,听了这话气得怒目圆睁,抬起手几乎要扇萨楚日勒一个耳光,见萨楚日勒面色慌张,却没有移让,心里又气馁,哭道:“你害我们家还害得不够么?”
萨郡王抗辩道:“你以为我想么?!可皇上现在越发过分了!他要杀英祥的时候,他怎么就不想,我们好歹是元太祖的后裔,当年是什么情分?他怎么就不想,我们从科尔沁到喀尔喀,再到厄鲁特,我们又是什么势力?他也敢悍然不顾么?!”
“什么势力?你们就是一盘散沙!”福晋双目圆睁,手指几乎已经戳到了萨楚日勒脸上,“你们世代受我们大清的大恩,嫁给你们的都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皇帝金尊玉贵的公主,也不远千里住进大漠,比那些发配的有多大的区别?难道还不够诚心实意么?你们自己争牧场、争地盘、争名位,或为相残的事情结下世仇,阿睦尔撒纳一个遗腹的孽种,翻覆的小人,也妄图称霸厄鲁特,想割裂西疆,自立为汗,难道也是好人么?”萨楚日勒不由大声道:“你不懂别乱说!”
福晋的声音却比他还要高:“好,这些我不懂,我倒懂,那日傅恒拿来的是什么;我倒懂,皇上要绑了英祥假装杀他是什么缘由!皇上玩这一手猫捉耗子的把戏,玩得那么真,就是要告诉你,恩自上出,你萨楚日勒一身、一家、一族,不过是皇上手中任意摆布的棋子。你忠心则罢,但有不忠心,他一点恩泽都不会给你!要杀你,要杀咱们家的人,都只是皇帝一句话罢了!你说一说,你是打算皇上派出番子,收紧绳子,把你的儿子和媳妇捉拿归案,俱行正法么?!”
这话一出,萨楚日勒自然气馁,坐下抱头道:“那我不管巴尔珠尔了,行么?”
福晋平了平气,道:“你想一想,就算尊丹巴为了哥哥额林沁愿意叛乱,策凌额驸的子孙是世受皇恩的,祖孙几代娶的都是公主,他愿意叛吗?等到事情藏不住掩不住,皇帝一查,必然查到你这里,你到时候是准备也到理藩院的大牢里去讲清楚今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