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97章</h1>
邵则正便把在杭州郊外设计供皇帝打尖的地方这件事说了,摇摇头道:“我这里要钱没钱,上回巡抚富大人那里,话里话外还叮嘱我要把上一任的亏空一起接手过去。可是万岁爷南巡打尖站的地方,岂是等闲能敷衍的?莫说把整个家产赔进去不算,万一皇上一皱眉,我这前程也就不要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英祥知道这特殊时期,邵则正被穿了小鞋。不过一合计,大家也不过欺着他是新来的,倒也不是真与谁有过节,因而劝道:“虽然烦难,但迎驾的事情一荣俱荣,大家也不会看着东翁你一个人吃挂落。决不至于赔进家产这回事的!”
邵则正道:“区区十数天,可怎么做才好呢?我一个风尘俗吏,平素天天和算盘、板子、案牍打交道的,心里实在没有主意,你素来清雅,又有想法,你给我想想办法吧!”
英祥凝了凝神,乾隆南巡至杭州,他心里怦然跳动了几回,既是紧张,也有不甘,还有些说不出口的孺慕之思——当年御前学习,乾隆一点点指点自己处理事情、识人用人、通达政务、了解军机,有时还代为拟旨,真如半子看待。说不得如今已经十多年过去,皇帝也该是五十五岁的老人了,不知他头发白了没有?眼角唇边长皱纹了没有?那能开十力弓的胳膊还是那样力量十足么?那英察的眼睛还是那样清亮锐利得令人不敢逼视么?
想了好一会儿,耳边传来邵则正带着紧张而显得尖锐的声音:“怎么,你看这事是不是太难?”英祥转过神儿来笑道:“法子自然有,东翁如肯信及我,这还不失是一个好法子。”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了,邵则正问:“既然是好法子,我当然信及你,只是……”
英祥一笑,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邵则正眨眨眼睛,半天才道:“当今是见惯大富贵的人,这样……可行么?”英祥道:“正是见惯大富贵,才喜欢我说的这样洗眼。一味的肥甘油腻、一味的花红柳绿、一味的铺金设锦,东翁以为,皇上看得不腻么?”
邵则正咬咬牙道:“好吧,就照你的办!这样倒花不了几文!就算——”见机地把话噎住了。英祥却懂他的意思:横竖是要倒霉,这样倒霉少一样亏空破家,倒也不亏了。英祥笑着摇摇手中的扇子,御前两年,圆明园里转过几遭,不说摸透了乾隆的性子,他的品位却是通晓的:要么一味奢华,耀目夺声,穷工极巧,自能吸引皇帝视线;要么干脆沉稳质朴,洗却烟火俗气,哪怕实则也是人为夺了天然的正色,也一样能招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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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舟顺着运河到了杭州。连日坐船,其实也不舒服,北方人尤其不喜欢这种脚不落地的感觉。过了郊区,果然如总督巡抚的意思,中午打个尖,容皇帝、太后、皇后和嫔妃们歇歇脚,也趁午后打个中觉。
总督苏昌、巡抚富勒浑带着治下的官员,在矶口迎了御舟,俯伏在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乾隆见面前铺得长长的红毡,皱了皱眉道:“这么靡费做什么?若是朕南巡,弄得劳民伤财,可要唯你们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