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祥这日回来有些喜盈盈的表情,挥舞着手里一封信道:“我阿玛终于从科尔沁给我回信了!”
去的信早在一到京城就写了。英祥犹记得以往每年冬天,因为母亲萨郡王福晋怕冷,大多数时间要到京城来过年。可是内城的王府里,今年是冷冷清清只留了几个打扫院子、看家的人,也都不认识英祥,什么话都不肯透露。英祥只好央告驿递把他给父母写的家信送到科尔沁去,期待着能尽快得到回音。
冰儿也喜出望外,赶紧问:“信上怎么说?”
英祥展开信给她看,有些小小的失望:“信倒是我阿玛亲笔写的,但是他素来是怕在文字上下功夫的人,并没有细细写什么。好在,他说立刻准备回京,有话,我们见面再谈就是了!”他把信按在胸口,满脸是愉悦和惬意:“我真是个不孝顺的儿子!离开家这么多年,也没有敢写一封信回来给父母问安,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俩。——他们见到我们有这么漂亮的两个孩子,也一定高兴得什么似的!”
冰儿笑道:“等你儿子也成了婚,女儿也配了人,他们抱上重孙子,心里一定更乐呵!”她说到女儿,突然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霄儿说,皇上有意为雯儿指婚,但是在京不便,只怕要指到漠北、漠西那些旗主不姓博尔济吉特的地方去。”
这意味着奕雯必须远嫁!英祥比冰儿还要愣神儿,看得出心里澎湃得厉害。冰儿担心地看着他,英祥却没有想象中的不快或反对,而是苦笑道:“这大概是最好的一条路了。难为皇上想的。只是想到雯儿要远离我们而去,我心里有些烧得慌。”
冰儿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头道:“大不了,我和你一起回科尔沁,咱们的冰图扎萨克离漠西、漠北都不远,以后想女儿了,随时可以去看她。”
英祥道:“那里的日子很苦,一年里倒有半年跟冬天似的,历来下嫁的公主多有不肯住进去的,你吃了这么多苦,才刚刚能有享福的影子,就又要去吃苦了?”
冰儿笑道:“在我心里,最苦的是家人不能平安、不能常见,其他,总不至于像你刚到兰溪时那样还天天挨饿那么惨吧?”她向往地看着窗外:“何况,我将来要葬在科尔沁草原上!若是在京,皇上又拿规矩压人,就只好在公主园寝的地下呆着了。”“不许瞎说,年纪轻轻,谈什么下葬!”英祥捂住了她的嘴,温情脉脉地说。
晚上围坐吃饭的时候,可心少有地打破了沉默,轻声问:“我听霄儿说,雯儿要许亲?”
奕霄脸一红,他原来是想拿这个“奕雯都要许亲了”话题劝可心也不必执拗,可以放低身段同意结亲,没想到在可心听来,自己的原意打了水漂不说,反而为父母添一段烦恼。
果然,冰儿横了儿子一眼,淡淡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皇上垂怜,怕雯儿有这段从逆的经历,日后出嫁困难,所以打算为她指婚。”
可心停下筷子,很关心地问:“‘指婚’是不是皇上安排雯儿嫁给谁就嫁给谁?”她看到大家点头的模样,不由道:“这,奕雯能够同意吗?”
冰儿道:“哪里由得她?初嫁由父母,自然我们做主。皇上指婚,也会听我们的意见吧。”可心若有所思,又恢复了一向的沉默。冰儿急遽地瞥了瞥丈夫,初嫁由父母,好多感情是在日常的日子里慢慢培养的,她原以为自己心里除了慕容业再容不下别人了,没想到相濡以沫这些年来,英祥还是成了自己最亲最近、不离不弃的人。那么雯儿也许也能够在将来学会全身全心地去爱那个指配给自己的丈夫吧?
“王硕祯是个怎么样的男孩子?”
奕雯听见母亲亲切地来询问自己,可她眼里却是满满的狐疑:“娘问这个做什么?”
冰儿把削好的水果推到女儿面前,闲闲道:“随便问问。你和他,大概是没什么希望的,不过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以后帮你找人家,就按着这个标准去找好不好?”
奕雯尖利的声音响起:“我喜欢的是他!不是什么类型!他对我好,他喜欢我,那就够了!其他我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