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祥急忙推辞:“听小犬说,傅公身子骨不好,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我人在京里,以后何愁没有相逢的机会。”
福隆安沉默一下,点点头道:“那好吧。这会子外面风大,到我值庐去歇一会儿。我那里,等闲没有人进去的。”
英祥又是摆摆手道:“不用了,外头有马车,我就在里头等挺好的。这些年不来,真有些不习惯,四额驸不要难为我。”
福隆安这里只好随着英祥去了。邵则正那里一直紧张得出汗,偏偏这日乾隆甚忙,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是官员的引见,轮到他时,他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与同时被引见的几名官员绿头牌被送进养心殿西暖阁,少顷便由太监高云从过来传唤名字,叫他们入觐。邵则正紧张得差点被门槛绊一跤,进到里面连头都不敢抬,依着先就学习的礼仪向御座上的乾隆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乾隆手里是写着官员名字、履历和考语的绿头牌,他拿着细细对照着各人的面目看过去,时不时问几句公务,问道邵则正时,他着意打量了两眼,才说:“乾隆三十年朕在杭州,你也接驾的吧?”
邵则正不意问到这件事,忙点点头,忽又觉得不妥,忙低了头答道:“回禀皇上,臣当时是余杭首县,确实参与接驾。”
乾隆淡笑道:“朕记得呢,当时郊外的尖站,就是你布置的,很有品位。不是一般俗吏。”
邵则正又紧张又激动,忘情地抬了一下头,又赶紧低下,说:“臣一个风尘俗吏,全是靠身边幕友协助,能够洽合圣意,就是臣的福分。”
乾隆点点头说:“你说得很好,且是个老实人。”顿了顿又道:“你那个幕友,本来朕是想见一见的,不道阴差阳错,没有见到。”邵则正磕头道:“皇上圣明!臣那个幕友,今日陪着臣来的,就在外面候着呢。”他话音甫落,随侍在乾隆身边的吏部尚书和侍郎就是一声咳嗽。邵则正这才明白自己紧张到随口胡说了,他的幕友在哪里,和今日引见有什么相关!当即吓得额头出汗,又磕了个头,说了声“臣有罪”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心里倒还清明,只想着:“引见如此慌张无措、语无伦次、不知检点,完了,完了!”
乾隆怔了一下,却更加温和,对邵则正说:“如此说来,今日便可以一见喽?”他对身旁跪着的吏部尚书点点头,示意这批引见结束了,又单独对邵则正说:“你去把你那名幕友叫进来,朕今日见他。”
邵则正满脸通红,一头大汗,几乎是飞奔着出了东华门,半天才找到自己的马车,过去一看,果然英祥还坐在上面看书,急忙对他说:“皇上要见你!”
英祥以为自己听错了,从书中抬起眼睛问:“什么?”
邵则正大声道:“皇上要见你,特为叫我来叫呢!”
英祥放下手中的书,和邵则正一样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还比邵则正镇定些,问道:“蒲翁今日见驾怎么说?皇上怎么会要见我?他怎么知道我?知道我在这儿?”
邵则正捶着自己的脑袋说:“不谈了,不谈了!我是个蠢笨人,今日把一切都搞糟了,皇上问起当年南巡时我办的接驾差使,我语无伦次地不知怎么说到了你,结果呢,皇上就心血来潮想见你了!走吧。我虽然徒劳无功,能够帮衬到你,也有微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