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看了看,昨儿被她打的那个年轻侍卫也在那里,脸颊上余着一些粉红的指痕,面无表情,眼睛中还是有些委屈。冰儿上前,扫视了几个人一眼,大伙儿立刻紧张了起来,怕昨晚上那段再来一遭,自己职责所在,不敢不尽职,但是面前这女子又有个惹不起的身份,横竖都会很尴尬。冰儿带着些似笑不笑的表情,最终盯住了那个年轻侍卫,点点手,和蔼地说:“你过来。”
那侍卫心陡然一拎,战战兢兢上前,打了个千儿请安。冰儿偏着脑袋问:“昨儿我不该动手的,还疼不疼了?”
那侍卫声音瓮瓮地道:“回夫人的话,奴才昨儿个犯过,这点子惩处,实在当不得什么!”
冰儿笑了笑:“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叫什么?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个忙?”
周围侍卫忙轻轻碰碰那年轻人,示意他赶紧抓住机会,那侍卫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低着头说:“奴才叫尹岱额,夫人有话只管吩咐,给夫人做事,是奴才的福分!”
冰儿指了指穿堂的方向:“那里一架插屏摆放得不好,我想挪一挪,不过死沉死沉的,里头的丫鬟嬷嬷都没有那个力气,你帮个忙吧。”
尹岱额赶紧道:“嗻!”虽然这活计不该由侍卫来做,不过此时主子这是给面子,大约也是想消掉昨晚上事情的影响,那么自己自然责无旁贷。他站起身,哈着腰跟着冰儿往后走。紫檀的插屏很是沉重,那小侍卫使了吃奶的劲儿抬了半天才算把它抬到合适的位置,累得一头汗。冰儿绕着插屏看了一圈,见周围确实无人,才道:“你是怎么当班的?“
尹岱额回答道:“奴才值守六日,休沐六日。今儿、明儿、后儿还都是奴才的班。”
果然恰到好处,冰儿问:“昨儿的事你怨不怨我?”
尹岱额忙说:“奴才昨儿手里失了分寸,夫人不过开导奴才一巴掌,又不曾怪罪,奴才怎么敢怨?”
冰儿冷冷笑道:“是了,昨儿你太失分寸了。不过如果明日你帮我个忙,昨天的就都算了。”
尹岱额愣了愣,不禁抬头看了看,对面这个身份尊贵的女子正微微侧着头,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自己。她真是美丽,纵使已经不再年轻,纵使表情里的冷意那么浓重,还是让尹岱额有些心跳,他迅速滑下眼帘,目光不经意间瞥过她的胸口,在宽大的袍子下,仍隐隐可见里面的起伏挺拔——昨晚上她硬要往外闯,班领示意他上前拦阻,他伸手时不小心就按在那里,夏季衣裳单薄柔软,手心里似乎依然残存她柔软、滑腻、温热的滋味……只是这个动作简直太是大逆不道,随即挨了一耳光,自己紧张又害怕,一句辩驳都不敢,旁边人看到,也不敢多言——真是倒霉透了呀!
他还在面红心跳,那里已经又问了起来:“你听到没有?”
尹岱额突然心里一揪:这是什么意思?他愕然抬头问道:“夫人这话?……”
冰儿垂着眼帘,俄而突然抬起眼睑,眸子直直地盯着他,目光如箭,光寒彻骨,一字一字轻轻而咬得扎实:“我是什么人,想必你们班领偷偷告诉过你。若是我跟皇上告上一状,说你占我便宜、吃我豆腐,你猜你会是什么结果?”
尹岱额觉得头上汗水涔涔而出,慌乱得不知所以,磕磕巴巴说着:“我不是故意的……”
冰儿冷笑道:“明儿我要出去,走园子的角门,那里素来只有护军,我的马车行到门口,你通融一下,别叫其他人查看或跟着。此事就彼此两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