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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已经塞不下再多的东西,她的意识依旧模糊,坚持着回到了让人窒息的病房。
其实每一眼迎上比自己还要瘦弱的脸庞,少女的心都揪得疼痛,太多个瞬间她会感觉自己如同命运的遗腹子,卡在这寒冬腊月,却始终上不去春题应在的地方。
附上匐匍在床的嶙峋消骨,那阵暖意差些就要决堤,世界在她没有参与的时候转变飞快,让她被动成为了过往至现在的旁观者,她很想伸手去拥抱眼前的两具身躯,只是无论如何抬起胳膊都像徒劳。
偶尔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那句傻孩子让思绪再次奔涌,但是朝向的彼方已经不是那片拐角的相模湾,而是不知延申往何处的死域,父亲对她使了个眼色,映照灰蒙的天需要灌溉营养,于是雨宫开始说谎,深深往回吸了口气,用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语句,编织着一个又一个美梦,毕竟能共同微笑竟已经成为了此刻少数幸福的事。
——我在实习的时候交了很多朋友哦,我现在在实验室工作哦,虽然偶尔要加班但是我收获很多哦,我已经在慢慢成长成别人眼里的让人宽慰的大人了哦,所以妈妈也要加油哦,不用担心我……
机械般谱写的心意比百叶窗外黄鹂鸟欢唱的歌还要动听,唯一的意义就是让女人放下那颗上下扑腾的心,她面不改色的说着那些没有蕴含真实的话语,企图也让自己去相信那才是真的,其实光线以外的背影已经开始缺失,开始残破,但那是不能示众的地方。
母亲的力气因为胸闷耗费得比想象中快,没过多久就想要躺下歇息,一阵沉默后,男人随她退出房间,顺手掩上了门。
“刚才我问过医生了…”她的声音重新开始了颤抖,“我要了之前的资料,等我翻译之后打算发给之前实习跟着的教授让他看看。”
“要飞海外?可是你妈妈现在这个状态…”很显然父亲比她还早知道危险的程度。
“我先给教授看看,如果能请他过来的话爸爸愿意吗,但是就不能走医保了,”她打消了其他感性的念头,保持理智才是现在该做的事,尽管背过身后紧握的双拳已经出卖了她,“应该是不会和现在的花销差别太多,还是要看药材和机械如何使用…”
“好,爸爸也去问问其他认识的人…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我能不来吗?我再不来你们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是男人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发怒,可尽管如此,他知道自己的做法说不上对与错,也只能将头迈进低处。雨宫也意识到自己没有克制,两人只能再走远几步,最后还是她认栽,对不起脱口而出,被生活的琐事绊住了手脚她无处可怨。
“总之我有空就会过来的,一会回去路上我先去银行打点款到爸爸账上,你这两天也不要光等我的消息,如果还能问到其他医生就都去问问吧。”
“不要打了…你一个人在东京也要花钱的,家里还有积蓄,你还小,不要想那么多复杂的事情…而且爸爸已经把车挂出去了,暂时可以的。”
“爸爸,”她终于舍得将自己的手抽离,低低地嘟囔,“你起码让我能做点我能做的事情…”
男人只是拍了拍她的头,摩挲的质感陌生又熟悉,两人的目光在离开前交汇了瞬,最后一个向着阴霾处光亮的公交车站,一个转身重新投入回白皙灯展开的拥抱。缓缓合上的感应门没有隔绝两侧不同的温度,或许在她们的意识里,每一步都在拾起倾盆而下的狼狈,迎着冬季才特有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