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缓缓靠着他席地而坐,他的画她倒很少能见,只是慢慢看着幸村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是明显还未完成的港湾线。
“咦?这个地方,”认出来应该是差不多的方位后,雨宫发现他在现实的场景里多加了一个细节,“这个沙滩小屋是…”
蜿蜒狭长的岸边,加上泄泄溶溶的云层笼罩着,大概能看出幸村当初临摹这幅画的时候是放学回家的时间段,他没将或许出现过的在沙滩上玩水堆沙的行人一并收入画中,而是自己添加了远处的那方小屋。可是小屋在画里只构造了一半,她凑过头去仔细看了看,还有擦拭了几次的痕迹。
“啊啦,明明走之前我还特地收在柜子里的,还是有些旧了呢。”少年指了指右上角,倒也不恼,只是拂了拂留有痕迹的地方。
她干脆就不再说话了,虽然靠得很近,但没打算打扰他。毕竟很少见幸村会临摹些穿插现实与幻境的画面,她在猜想最终会完成成什么样子。
“靠着我也没关系哦。”他的视线没有挪开画面,只是口吻很轻,带着些不容拒绝的语气。
“那…我就不客气啦。”
在雨宫的心里,一直是认为看画等于看人的,心情愉悦的时候眼睛会容易捕捉到阳光的灿烈,阴沉又会如熙攘的街市随时下雨,明月若从松间照,那有可能是在渴望宁静地朝圣,而迷途的羔羊若想归家,就会用铅笔勾勒出无尽森林里大老远的一条冰川融化而成的小溪。
他的臂弯还在默默晃动,有点担心自己会硌到少年,她又悄悄把身子往后挪了挪,未曾想过原来只是这样靠着,不说什么话,眼前的景象都好像泡进了蜜罐。季风席卷着流沙吹来呼去,耳朵里涌进的声音都落满清爽,有满天星辰和幸村陪着在这里发呆,让她暂时忘记了许多烦恼。
画板上天空的线条愈发浓烈,好似是想留住度过的每一种日夜,少年只用几支铅笔勾勒出的画面从尝试着风雨如晦的地方开始延申,直至连上那右半边小屋的线。
表现夕阳和初生的画法是不同的,打完基础写完实,到了要幻想的地方就纯靠个人水平,她觉察出他大概想要呈现出什么,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还在继续填充的点线,流淌之中仿佛时间是静止的,只有少年骨骼分明的手在寂静中雀跃。
那间小屋想要飞翔,所以长出了翅膀,那双翅膀长啊长啊,最后连到了天边的晚霞,乌云在整幅图的左边开始散去,过渡的中间像是走过了什么四季流年,颜色的填充全靠幸村写的小字,尽管只是简单地几笔几画,在她的脑海里已经跌宕得生动有趣。
“…最后在这里用…”
“粉蓝色。”她默默接上了他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的回应。
“嗯,美泉的色彩平衡很好,”幸村写下最后的文字,随后扭过头来与她对视,“最后这块是天亮的感觉,浅蓝基调的银白色过度到角落就完成了。”
如云薄挂,少年的画总是过尽千帆的感觉,但他转过身来那副足以驱散黑暗的笑靥亦然。雨宫觉得她很喜欢见到他的各种表情,无奈也好,笑得开怀也好,他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安定。
原先左半边的天空实在得不行,天气是必然不会厚待任何一个路人,可是幸村用自己的笔成就了那方小屋,只是一处渺小得犹如灰尘的地方,它想要呐喊,他就努力为它装上翅膀,于是无垠的漂泊结束了。
“精市回去打算用彩铅上色吗?”有的地方比较细致,雨宫平时不太会用自己擅长的丙烯去画。
“不,我想留到我们一起住的时候再上色,用美泉的颜料,”他默默放下个炸弹发言,有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当初画展比赛的时候,美泉的那副景观画就很好。”
“但是接连天空那里…我也不一定有把握哦?你看,这里就像在说,风向是会转变的哦——然后就吹向更亮的地方,这里的层次如果是彩铅的话,可能会好上手许多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