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后,铃木便回想起自己这自诩俊俏的脸蛋——就在分秒之前被雨宫以一种及其不雅的姿态刮过,那刻倒是嘴边不再断断续续地恶狠狠地骂人了,而是她再也不说话了。
在铃木和她为数不多的相处里头,那天晚上是雨宫第一次直勾勾地看着他,虽然微张着嘴,两只手摊开在侧,他能清晰地记得其中一只手还紧紧地死捏着衣袖,下一秒却缓缓松开,仿佛已经屈服于即将到来的命运。
可他却被看得发毛,虽然喝醉了,但那一刻铃木却感觉原本应该烧得火辣辣的身子从头凉到了脚踝。少女看似平静的表情让他有些精神错乱,他现在是在自己家,在他一直住的房间里,她却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泰特不列颠美术馆,还要像小时候被迫写每幅展品的观后解析的那种快要胃酸倒流的感觉。
然后男子就后知后觉很可耻地逃了,第一次面对女孩子他选择了逃,那两个星期俩人连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没做到,完全岔开了时间,本应该成为他兜底的家如今让他感到可怕。展柜里掉落在地的玻璃渣子很可怕,已经拼不成形的马克杯也很可怕,他今天刚叫人挑选完插在瓶子里的玫瑰终于变成了永生花,因为在他推来推去的过程中玫瑰已经去往了彼方。但铃木绝不是一个爱示弱的人,他记得那时的自己对她恶狠狠地说,没关系,我有八十年的时间跟你慢慢磨。至于为什么是八十年,因为他听过最多的教导就是长命百岁。
这天晚上,铃木解决完公事,大概十一点整回到了家。佣人早在门口等候着他们的主人,提包递鞋,还很眼尖地发现他手里那个打包袋。
“少爷,我来吧。”管家连忙伸出手去。
“她…睡下了吗?”铃木把蛋糕盒交给了他,有些纠结到底该如何用词,“今天家里的情况还好吧?”
“还没,少爷,夫人还在书房,”管家挥了挥手,隔壁的侍女赶忙从铃木手里收回实木的鞋拔,“浴室的水已经调好,少爷您看是先…”
“我一会就去。”他利索地把西装外套扔往一旁,明显是不需要人跟着的意思了,众人了然,拿上之后要清洗熨烫的外套纷纷退开。
这是铃木本周第一次回自己家,不知为什么,虽然有佳人作伴陪了他夜夜笙歌载舞,但他无论做啥都全无心情,丝毫都不舒畅。让他觉得更致命的是,这晚上越过越觉萧索漫长,白天里还要面对一堆焦头烂额的公事,佳人的甜言蜜语竟然不生效了,真真是能气死他。
大哥铃木光一前段时间做了个为表恭喜他成家的举动,现在他逐渐能掌握分公司的业务,能和鹫宫家这种与邻国有所关系的家族联姻,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现在还差明面的收购,若有需要,他还得亲自再去一趟中国,不过不是睦华所在的地方,而是小点的城市和偏远地区。
偌大的宅子静悄悄的,铃木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声,拖鞋就总是这样,好在还有另一只能陪着它。他尽量放轻了脚步,搞得在自己家却和做贼似的,不过没什么所谓,其他佣人都退下了,没人能发现他这蹑手蹑脚,可谓滑稽至极的失礼的举动。
“都十一点了,她还真是能看书…”铃木嘟囔着,脚程没有停下,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才终于舍得放下半惦着的脚尖,默默往里面瞅。这一瞅原是不要紧,但少女是侧着身子对着的门缝,他一眼就能够看见她的表情。
夜晚的风是冷的,尤其是未到开春的时候,他刚从室外回来,对此非常清楚,少女虽未大敞开窗,留了缝隙也断然会倍感凉意吧,而她好像什么也没察觉到一般,翻页的手停了,靠在窗纱旁盯着外面不知道什么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