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三年间,燎原的记忆一路在添装点少女的活力,她一直觉得,自己即便是挣扎着抓住了混沌里的风筝线,也该能有破釜沉舟的魄力,可是到头来,就像在告诉她无论如何去挣扎也徒劳,命运想要带走她热爱的一切的时候,都是那么胡搅蛮缠大不讲理,最后还要在她内心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仿佛永远都无法治愈。
现在的样子父亲已经无法处理任何后事,她凭着自己的经验和强撑的力气,走出房间去向医院索取死亡证明,她感觉自己很想将眼睛闭得紧又紧,可那都不该是现在要做的,或者说少女已经感觉自己分成了两半,一般在机械地例行做事,一般躲在了心里抱腿蜷缩。
半夜的医院安静得像是都在轻声喘息,少去了人头攒动的影子,美泉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怀念会发出声音的走廊。她该进去的,可是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提不起一丝力气,直到不知在门旁的墙面贴着瘫坐多久,门终于打开了,那深深凹陷的眼窝代替了所有话语,父亲是要让她进来道别。
美泉只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水中央,每走一步都在匍匐。
面前的人仿佛安详的入睡了,刚才还张开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被合上了去,可是她明白的,插在女人身上的那么多根管子,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再也不会醒了。
少女的眼泪终于哗地涌了出来,为什么会那样真实,却又如此魔幻,这一刻的世界是消了音的,只有不停在她耳边回响的父亲的抽泣,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们三个人的空间里不会再有欢笑了,她不能再左手拐住爸爸的臂弯,右手拖住妈妈略显肉肉的手,因为它已经冰冷僵硬了去。
或许大部分人面对亲人离世大概会对着床前的人说,我会照顾好儿女,我会照顾好爸妈,可是她们不适用,也讲不出任何的话了。她在流眼泪,咬紧牙关很想不去发出声音,父亲就在隔壁第一次靠向了自己肩膀,她想他大概是很希望抱住妈妈永远不放手的,只是他眼里的光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是那样渴望自己也能说出诸如此类的话。
可是窗外的云月收尽了风声,春天的樱花动尽了影子,花瓣它已经铺落满地了,悄无声息。
第188章 一八一
送往火葬场的那天天是灰的。
像是有什么在托遗向给流连忘返的春风,隽起肉眼所不能看见的尘埃,无人岛不识花面,青山不识每辆轰鸣而过的列车,她也感觉自己是不认识自己了,有什么东西遗漏在间断的时光里面。
仪式的流程佳日已经和她事先确认过,铃木远在他乡还没回来,全程的辅助和一些琐碎的沟通都交给了家里的管事和佣人,少女需要做的便是准备好演讲稿,去做最早到包下的厢前的迎客人,和大概她都不会熟识的男男女女打交道。
在此之前,美泉和父亲那么多年以来大吵了一次,说是吵架大概也不准确,主要是父亲不愿意让鹫宫和铃木家的人来参与进母亲的葬礼。尽管他们之间不是直接的矛盾,可是男人非常明白,妻子是听见自己女儿要嫁人以后就开始每日郁郁寡欢的。
只是雨宫家现在的情况…就连让女人在墓园入土为安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去找家寺院了,公墓需要排队,等不了那么久,寺院每年要缴纳的骨灰存放的寄付金最低也要四百余万日元,还没算上每年对寺庙的捐献,还有那些不被包括的墓地的石塔以及墓碑维修费用。
所以铃木辉托人找关系安排的清山墓园——至少有人替她们父女两买断,她们没办法进鹫宫家的家族公墓,只能如此了。
前两天选丧服的时候,少女回绝了绣有家纹的两套着装,佳日不知从哪里给她偷偷带了件纯黑色,终于她能勉强接受了。在等待火化的日子里,她每天都是凌晨躺上床,盯着天花板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佣人敲门喊她来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少女悄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