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泉抬头望向夜空,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
她想去看一眼樱木町,可是她不想一遍遍亲自走进温馨的回忆里,既然怎么都克制不住,那就去坐空中缆车算了。
就像至今为止她站的位置,成为回忆的局外人,她如同透明的蜉蝣飘在空中,就像冷眼注视着回不去的一切那样。
而且这也是自己曾经和幸村聊到过的小念想。
那年在决定去哪里之前,在下了爸爸的车之后,叽叽喳喳的两人有些默契地期待过一起来亲眼见证精小别致的空中缆车。
原来已经投票完通过了啊……时光翻来覆去过了是那么的久,久到好像回忆都已经蒙尘,开始要起黑色点点的霉斑了那般。
运河公园站就在红砖仓库那里,现在走过去只是过个马路,头顶已经在缓慢地划过一辆又一辆车厢,她的思绪依旧在漂移,直到开始同情起这个在平原建造的都市缆车。
普通的缆车都是为了跨越山川阔海,它在美泉的想象里只是如同一个为了让懒人少来几步就大手一挥打造的精致牢笼,尽管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因为扭曲了才会这样,但就像红鲤鱼无论多努力都无法成为金鱼,车厢一次又一次接受着轮回,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归去自如的一直都不是她还有眼前的缆车。
然后她现在正要买票,她也准备踏进牢笼里为坐等收钱的机器延续一次又一次不会消亡的提供意义。意义是什么?不知道,只是每买一趟车票,美泉便感觉多一回罪恶的深重。
但是她又凭什么觉得空中缆车是与自己一样都是落魄的哑巴,它运作的稳当,作业得正常,其实就只有她才是世人眼里有病的那个,对,那个东西。
运河前往樱木町的时间是五分钟,来往一趟加上排队大概花费是十五分钟,即使车票现在只卖单程,单程的大人还是一千日元,她好像就是想把身上的现金全部花光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来往。
八九点的时候,车厢里还偶尔会有一起搭乘的路人,后来不知是从第多少趟开始,只剩下了美泉一个人反反复复地坐上缆车,落地的时候已经连排队的队伍都消失了。
这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的行为,她都知道,但很显然自己并不想要离开这里。居高临下的玻璃窗带着她断断续续地观看她们曾经下车的十字路口前,刚才还有同行人乘坐的时候,她还无法感受到那种悲怆的气氛,现在只剩她了,她终于能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贴上玻璃。
所以为什么她会感觉如此罪孽深重?
更何况,她又凭什么去觉得…自己对幸村而言是罪孽深重?
自说自话地先入为主地认为他还记得自己,明明彼此都已经是三字开头的成年人了,年少时候的笑靥也好,努力的汗水也好,流过的泪珠也好,或许早就已经在他心里模糊不清了,连大致的轮廓或许都已经消磨殆尽了,美泉又凭什么去觉得自己的出现,自己的存在,会撼动到幸村?
他是那么坚强的人,无论风吹雨打都要训练,就像那些传闻一样,他的坚强根本就是她这样的人无法想象的,不然又哪会有谁能下了手术台三十天就站回最爱的球场上。
而雨宫美泉是个骗子,直到最后一刻才猛然发觉其实自己很脆弱的骗子,面对生命,面对抉择,面对现实,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坚强,而是逞强。哪有骗子最后是连自己都要骗的,偏偏骗了自己就算了,结果还没骗得完全,根本忘不掉的她又是个什么呢。
所以又是为什么,只要不可抑制的一想到这些,美泉就会那么的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