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像没有看到一样,男人踩过已经干涸的棕红色轨迹,室内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仿佛暴风摧残之后的残渣。他找到一小块没有杂物的空间,弯下腰,把便当盒放在地上。抬起身,端详片刻,又低头,仔仔细细地将方向更改得更加明确。
做完这一切,他站直了身体,开始回答问题——来自于空气里一个不存在的人。
“父亲关心孩子是否会饥饿,不是很正常的事?”
“不用妄加猜测了,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未死的灵体。”
“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灵体,依旧存活的,已经死去的,半死不活的,已死复生的。它比较淘气,总和约定好的不一样。但这不是说你存在就有什么意义的意思,‘存在即是合理’,这句话是一个骗局——我以为你会明白。”
“以骗局去想解决另一个骗局,只会创造一个无穷无尽的莫比乌斯环。”男人顿了顿,声音平缓,“不过,所有的选择都应该被受到尊重。”
“所以,继续这场梦吧,以你喜欢的方式。”
从头到尾,他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
又一次,醒来了。
阳光穿过灰尘,平和地笼罩在身体周围。啊,是梦呢。又一次这样想了。于是站起来,很正常地推开已经半开的门,用可以行走的腿脚走出去。
吱呀的声音,有点大,针刺一样地撕裂着脖颈后方的神经。因为感到恐惧,所以更加确信这样的是梦。可是,梦里又有谁会开门?不知所措地左右张望,然后,看见了躺在门后的女人。
——右脸上有十圆硬币大小的胎记,嘴唇偏厚,鼻梁笔挺,额头略突。
——双眸闭紧时,容貌颇具平安风貌的恬静美丽。
——黑色的长裙,在阳光下原来是群青烂漫的黛色。
——掐在女人脖子上的手指如冰雪苍白与安详闭紧的眼眸完全相反的长长吐出的紫色舌头青筋冒起挣扎时双腿血肉被粗糙的墙皮剜刮翻开脖颈乌青勒痕森森头发缠结在仓库上的门凝着一小块头皮是她死前把门撞开脑浆崩离。
藤田爱,自己掐死了自己。
……
在那一天,端岛上的人都看见了。
全身是血的怪物发狂地大笑,在街道上发足狂奔。血腥味的液体从它身上汩汩地冒出来,跑过的地方都留下一连串鲜红色的,不完整的脚印。
那是多么快的速度啊,就像一阵混着鲜血肉碎的飓风。提早到来的春日阳光没能阻止它,热闹祥和的安居氛围没能吓退它。怪物就这样冲进了海里,红色缓缓融入白与黑的大海,只留下结着寒霜的砾石上的点点滴滴。
怪异与恐惧令人们都回到了家里,连窗帘都禁闭,瑟瑟发抖,诅咒着身边的一切:“不,这是神的旨意!”
第68章 蝴蝶风暴no.6-11
蝴蝶风暴no.6-11
“我有时,会模糊海与冰的界限。”女孩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大海。
二月的孤岛深海,与乍暖回春的天气无关。临着海面的天空下涌动着半透明的结晶体,连绵成片,巨大成网,风浪与流冰融合,因为散射成蓝的光线过于遥远而深邃而浓结成漆黑的墨水,沉静地流往灰白的地平线。
“实际上不存在颜色形态的区别,它们的差别只是光线。”
她试图向另一个不存在的人解释自己的观点:“海水与流冰,本质上而言是不同形态的水,而人类最依赖的区别方式,完全属于假象。热衷于以概念去区分物体,这一行为建立于同源的本质之上,本身就没有意义。”
“所以这段话的主题是?”
“同理可得——”
女孩朝他咧开右侧嘴角,左侧嘴角被铁钉划出剖口,向外翻出的血肉是半面凝固在时间里的微笑。不能期待一个人永远璀璨,更何况她本身活在黑暗,“活着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