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气针锋相对。
“让开,他会把一船人都吃完的!”我说。
“仙长不必动无明火,这些都是世俗间每日发生的常事。八皇子在下面惩戒的奸人,就是世俗里恶名昭著的南宫家,大盗中的大盗,人类中的渣滓。这些恶人不过假借八皇子之手得到该有的下场——这是天道循环的至理。”
夜叉将军一顿道,
“何况,虽然仙长师出昆仑,末将以为金丹中层的对手不是仙长现在的修为能匹敌。八皇子的半妖态更是他的最强态,远超寻常金丹中层。万一仙长有了折损,让我们和贵宗就为难了——恕我直言,一条外门弟子的性命最多让贵宗谴责我们水晶宫几句。”
颜若琳的神念传来。
我的银蛇剑在犹豫。
我视野里的青龙兵都不能幸免于难,无人是敖狞一合之敌。他屠戮过半后,开始单手拆解巨大楼船,疯狂的声音传到云霄之上——
“修真者说龙肝凤髓是极品的美味,我也同样认为金丹的血肉曼妙不可言……磐石,你要我分一点给你吗?啊,这种事情你们人类的古书上有啊,诸侯甲杀掉了诸侯乙的父亲,诸侯乙也要求分一杯羹给他。我们曾经也算亲家,现在我就把你的家将肉分一点你!……快出来!当年你不是敢拔掉我的一只角吗,现在怎么当起缩头乌龟了……哈,必然是家妹许给了小公孙,你成绿毛龟了!”
我的脑海里回荡着当年银龙屠杀我家一楼船的场景,那个被削成人棍的青龙兵副统领仿佛成了我父亲的印象。青龙兵的残肢断骸是我们原家帮派小弟们尸体。风驰电掣的敖狞则和银龙的样子重合。
这段日子,我一直把自己当活体靶子,把极乐针插入自己最熟悉的脑中穴窍练习摄心术,比如勒令自己倒立、逆行——是不是把自己的脑子插坏了。
我的理智告诉自己,眼前的事情和我过去经历的完全是两码,我在胡乱移情。
——但是,因为我们这些海盗是世界上最坏的人,你们妖龙就可以胡乱来吃我们吗?
放屁!
我下定了决心。
“琳公主,我要知会你下,我下去和敖狞打了,我不能让他再吃人下去了。”
我和她神念交流。
“小贼,你犯浑了!你有和他打的能力吗?这样的妖龙,半妖态比同境界的金丹强上数倍!”
“我这些日子修炼,把以前的战斗经历都梳理过一遍——修真者的战力由道行和神通两翼相辅相成。肉身与念头是道行,我杀死和小胜的强者里有不少超过我;我之所以胜了,是因为我的神通强,现在我有武技、手头有雷法、还有飞剑——或许努力下,能和敖狞一战。”
“哈,那些都是你运气!要和敖狞比试?告诉你——对上他,你一定死。回昆仑再练十年,你才有资格和敖狞交手——你杀掉的那些野生金丹,既无名师,也无法藏,徒有道行,神通缺缺,所以你可以靠着高明半分的神通百步笑五十——敖狞是受到正统修真传承的金丹,和他比神通,你玩不起!你用了十二年修炼到金丹下层,要有和他交手的资格,再花上十二年爬上金丹中层吧。去个毛!”
我大声对她说,
“琳公主看上去目中无人,实际上也和其他自私自利的修真者那样,早早就学会了溜肩膀走人和明哲保身——一个妖龙的小儿子,你的剑就砍不下去了——这辈子你也只能砍砍那些没有后台背景的野生金丹,长生是没有希望的。”
“放屁!说的颠三倒四的。”
颜若琳明艳不可方物的脸难看地扭曲了一下,好像胡乱-揉成一团的锦缎。
“轰隆隆,轰隆隆”。炎天的雷阵雨又在聚集。
我的银蛇剑向空一引,诸天雷法总纲发动,霹雳般的雷火尽数被引向夜叉道兵结成的阵法一点。
“破!”阵法被我轰开一个稍纵即逝的缺口,我骑大风蛇以音速冲入阵内。
沙无染一愕,一条大锁链掷向我的腰,“得罪了!”
“铛!”
大锁链断,另一个隐身的颜若琳持金乌剑顶住夜叉将军的咽喉,“由他去。”
“我不会死的——宗门命你救我三次,在我被敖狞打死前捞出我就行!”
我向后传声,
“被你坑了!”红衣少女在我身后破口大骂。
独角妖王忽然仰天望我,在深坑待死的青龙兵副统领也是满脸的讶异。
第98章 逃跑的质子(五)
越接近敖狞,周围的气越来越凝固。他三丈距离内的环,仿佛布满了刀丛枪林,凡人踏入,立刻会被寸斩成末——绝无悬念。
这是敖狞的寸劲,一条武道深湛的龙发出的寸劲,周身三丈如刀如戟——这货应该叫“丈劲”了。
——刚才的青龙兵副统领就是仗着金身顶上这样恐怖的寸劲和他过招的吗?
不过,我也没有前进的打算。
我浑身警戒地降在敖狞的五丈之外,雷电蛇卫环绕在我周身一丈的环内。剑芒生发,我手上的剑变成一道银练,另外我亮出了自己昆仑外门弟子的令牌。
楼船被他拆得七零八落,还有百余个青龙兵活着——他们木偶般呆立,不知道是对杀戮麻木,还是被刚才妖龙生食人肉的景象震慑了心神。
我降落在最后一间没被他拆解的主舱前,
敖狞呃了下,
“我不清楚你插手的理由……昆仑的外门弟子吗?我要你一条手臂做惩罚,然后给我滚!”
——对方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不,毋宁说敖狞的神智从来没有迷糊过——吃人和辱骂只是刺激南宫磐石的手段,所以他还能知道忌惮昆仑的权威。
“我不想和你打,只想告诉你一件有关南宫磐石的事。条件是你放过这船剩下人的性命,卖我们昆仑一个面子。”我说。
上空颜若琳如释重负地骂了我一句,
“原师叔,你终于有了脑子,快放完那句屁,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