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对方才喉咙发紧地调侃,“不是吧?旧情难忘啊?” “人家可快要和许榴玉结婚了——当然啦,做兄弟嘛,肯定得互相支持,但撬准新娘的墙角……” 见话题越扯越离谱,简青打断:“谭家和许家?” “对啊,明摆着的商业联姻,”边绍感慨,“这些年也没见他们走得多近啊,非说有什么共同点,咳。” 他及时住嘴。 一鲸落,万物生,22年前简氏集团乍然遭难,趁火打劫借机起势的公司众多,包括后来的宏达建筑。 谭家和许家便是其中两个。 简青却淡然。 印象中,父母虽和谭许两家有走动,可也只算寻常的生意往来,凭这点微末交情,他完全没立场去要求对方吐掉到嘴边的肉。 物竞天择,就像他现在做的一样。 简青亦不是爱迁怒的性格。 在谭开霁向他表明心意前,他始终把对方当普通同学看待,没有怨愤,更没有谭开霁期待的喜欢。 得知对方即将结婚,简青内心毫无波动:“继续。” “他吧,最近是有点倒霉,被泼油漆又被送死老鼠,对,好像还被投毒,多吓人,”确定简青不打算吃回头草,边绍语调立刻轻松,“聚在一块喝酒的时候,大家没少猜,圈子里垂涎谭大少那几位,叫什么来着?” 他草草报出两三个名字。 “但、是,我们后来再一琢磨,真准备挤掉许榴玉上位,那得下药拍床照带球跑,送死老鼠有啥用,谭开霁能怕这种小玩意?” “如果单纯是表达爱意威胁谭开霁别结婚,那得叫病娇,我反复寻思了几圈,愣没想到谁能这么疯。” 简青:“知人知面不知心。” “确实,”边绍赞同,又迅速失去兴趣,“反正呢,大家猜粉丝猜神经病猜金丝雀……猜什么的都有。”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突然问这些干嘛?”不是旧情复燃,又不关心谭许两家联姻,总不会是单纯八卦。 简青:“一点私事。”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那个警察,”斩钉截铁地,边绍控诉,“什么意思?他在管谭大少的案子?让他自己查。” “真把你当成重案组的编外人员啦?工资都没有,你别太好欺负。” 简青:…… 好欺负。 这个词居然能用到他身上,对方果然应该少通宵多补补脑。 “重案组救过徐皓,”简青淡淡,“也救过我。” 他咬字轻,又极少高声讲话,甚至语调都和平时相同,几乎算不上反驳,边绍却一下子老实,像瞧见海面蹦出火星:“哦。” 而后绕开贺临风。 “我听见你下楼的声了,”他问,“停电啦?” 简青脚步微顿。 他记起那束玫瑰,在简青看来,它和谭开霁收到的死老鼠并无区别,或许那同样是某种恐吓。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我最近换了个地方住,”隐去个中细节,简青囫囵道,“等安定下来告诉你。” 边绍又叽叽喳喳试图安利自己的房子——亲妈危机感太强,总觉得哪天老头子归西他们娘俩会被扫地出门,连带着边绍耳濡目染,兔子似的,在北江有五六处家,美其名曰“投资不动产”。 简青知道对方是好意,略略缓和神色,任由边绍胡天胡地吹了通自己买房的眼光,临上车才按下挂断。 他当司机时极少讲电话。 出发前,简青给贺临风回了条微信,正是边绍刚刚提及的名字,和他自己总结的几个和谭家有摩擦的同行。 * 扒开眼皮,汪来边打哈欠边往里面滴药水。 影视城附近的监控又乱又杂,戏服一套妆一化,各个朝代烩一锅,男的都能变成女的,还找不出半点突兀。 简直是藏踪匿迹的天堂。 另外一张稍小的电脑屏幕上,则滚动着无数条微博,汪来草草瞥过,暂时还没发现匹配关键词的内容。 比起泼油漆,黑粉似乎更擅长P遗照,至于极端粉,大多是伤害自己,扬言要割腕的有好几个,本着职业道德,汪来仔细辨认了下,饮料水笔番茄酱,荒诞中又透着点可怜,叫人哭笑不得。 八点前得去接贺狐狸的班,汪来起身:“走啊?吃晚饭。” “你和老周先去,我再盯会儿,”忙着比对同款娃娃,颜秋玉目不转睛,“一碗炒面,别加蒜。” 汪来并拢两指:“得令。” 办公室坐太久,他决定多走两步去街对面买,正好松松筋骨,周山跟在他后头给媳妇打电话,五大三粗的汉子,细声细气地说八点回家,今晚不值班。 汪来感觉有点腻歪。 天太冷,他嗅到烤红薯的甜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炉子前,挑了个大的分给周山,刚结完账,松晓彤的电话便打过来。 “行啊你,这点儿掐得真准,”烤红薯太烫,烫得汪来口齿含糊,“吩咐吧公主,要哥帮你查谁。” 松晓彤却没心思开玩笑: “出事了。” “我马上发你段视频,还有照片,贺哥让你查它的品牌。” 时间拨回二十分钟前。 酒店顶层。 价格昂贵的总统套房,被褥本该整洁雪白,此刻竟叫殷红浸透,滴滴答答打湿地毯,视线上移,脏兮兮的吊灯张牙舞爪,透出温馨但斑驳的光,仿佛有谁躺在这张床上被分尸,鲜血溅满天花板。 成熟葡萄的气息馥郁芬芳,翻涌着发酵后的糜烂。 贺临风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把人拦在门外:“是酒。” 曾旭暗暗擦去冷汗。 惊愕退去,他也反应过来这是个恶作剧,可任谁一打眼看到满屋“鲜血”,心脏都得被吓停一瞬。 谭开霁双手抱臂,望向垃圾桶:“瓶子。” “他不习惯开灯,”生怕被警方怀疑自导自演,曾旭匆忙解释,“隔着门,味儿特别淡,我还以为是客房服务的香薰。” 恐吓事件发生后,他就强行搬来了套间,也亏得自己未雨绸缪,才没让开霁稀里糊涂走进卧室。 “这要是真躺上去……”曾旭心有余悸。至少他得做三天噩梦。 贺临风有一刹那的走神。 灯。 简青。 他和谭开霁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心翼翼蹲在垃圾桶边取证,松晓彤抬头,要问贺临风的话蓦地卡在嘴边。 或许是没吃晚饭有些低血糖,恍惚间她居然在谭开霁脸上捕捉到一抹稍纵即逝恍若错觉的阴郁。 “怎么了?”刺目的顶光将世界镀上层过曝的白,男人转头,温和笑笑,甚至绅士地朝她递出胳膊,“我扶你起来?” 换做两秒前,松晓彤必定欢天喜地应声,作为颜控,美女帅哥她都爱。 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