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特意从一盘菜里夹出最嫩的笋尖,说他现在养伤吃素比较好,宋晚尘连话都没有说,只是幽幽地看向秦朔。笋尖也随着拒绝落到了煤球肚子里,连打嗝儿都是笋的清香。
一来二去的,饭桌上的人吃没吃饱,煤球不知道,煤球只知道自己的肚子已经吃溜圆了,心满意足地趴在地上,变回毛茸茸的小圆球。
这一顿饭吃得秦朔偏向左边也不是,偏向右边也不是,他知道宋晚尘是存心要自己面对这样的局面,可尽管二人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方,他也还是选择要将这稀泥和到底。
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的私心。
他当然知道江越的话不一定可信,但如果能在对方身上看到金未离的影子,就算是陷阱又如何?
反正他从失忆醒来的那一刻起,便已身处圈套当中。
眼看着桌上的茶水将要见底,秦朔却还没有将话挑明的意思,宋晚尘脸色愈来愈沉,终于开口道:“马车明日才能出发,恐怕会耽误江兄弟的行程吧。”
“无妨,反正我和球球也没什么事,就同你们一起等呗。”江越斜靠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他:“宋兄该不会是想借机赶我走吧。”
宋晚尘皮笑肉不笑:“哦?江兄弟觉得我像这种人吗?”
“挺像的。”
江越总在不该实诚的时候实诚:“你在马车上看我的眼神,像随时要把我跟球球踢下车一样。”
桌下的煤球也汪汪两声,像是在附和。
宋晚尘尽可能维持风度,至少在秦朔面前:“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分开出行比较好,也不至于那么招摇。”
秦朔猜到他会这么说,正要插话之际,又听江越答应道:“好啊,那就分开走,我和秦兄坐马车,宋兄你另外骑马如何?”
桌上的气氛凝固了几分,宋晚尘盯着江越,良久才道:“你一定要我把话说明白是不是?”
“哈?”江越歪头看他,神情很是疑惑:“宋兄,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有熟到要彼此坦白的这一步吗?”
话至此处,算是彻底谈不下去了,宋晚尘冷着脸起身,转头走向柜台结账。
午饭过后,各人回房休息。秦朔终于找到独处的机会,待房门关上,便把一路护在怀里的储物袋拿出来,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桌上检查。
这次下山带的东西不多,他拿了师尊三瓶丹药,方才在典当坊换了两瓶出去,现在还剩一瓶上品养血丹以及原本就有的中品补气丹和清心丹。
至于货币,凡间可用的无非就两种,一是银两,二是灵石。前者所剩不多,勉强够付个路费,后者在典当坊换了两千,加上之前私库就有的,应当有两千八左右,在暗市买件上品灵器是足够的,只是不知绝密消息的市价如何。
秦朔将那盏始终亮着金光的聚魂灯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其实他根本不是为了打探灵器的消息才想去暗市,他想买的是能将已死之人复活的秘闻。
如果未离还在,至少他不会那么孤单。
秦朔眼眸倒映灯芯的光,闪烁着,一跳一跳的,就像曾经的未离一样好动。
他忍不住笑,想摸一摸它,才伸出手指,便被温暖包围,慢慢趴在桌上,歪头看着这团逐渐凝聚成形的光,喃喃道:“未离……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金光只是不断聚拢,将暖意都集中在手指上。
“明天一早,马车就会载我们去皇都。”秦朔轻轻抚摸着金光,自言自语道:“等到了那里,就能看到你娘亲,我们……也很快会再见的。”
但不知为何,话音刚落,金光便从灯芯飞了出来,在秦朔愣住的目光下绕了桌面一圈,最终停留在摆放于角落的那三张册纸上。
直到这时,秦朔才注意到这三张册纸的其中一张微微发光,将其拿过一看,才发现是记录预言残卷的那一页亮了。
师尊曾说过,当记录的那页纸有感应时,证明灵器此刻就在三公里内。
他屏住呼吸,仔细看纸上亮起的字迹,却发现字迹忽然扭曲,弯成一个圈,继而消没在空白的纸上。
烛光照着秦朔沉思的侧脸,光影交错间,显得眉目分外英挺。金光悄悄飞到边上,碰了碰他的鼻尖,又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灯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