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鄞的目光落到他身上,随之开口:“直到遇见君后,乏味的,无聊的日子消失了。我起初只是觉得,昆仑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凡人,我应该给他个教训,可是……你太有趣了,我舍不得杀你,我想吓唬吓唬你,再把你带回我的洞穴,我觉得,你一定能让我的生活变得很不一样……没想到,你搬出了玄焱尊主,我不能不放弃……后来,我带你回到魔宫,再后来,你成了君后……君上死了,你成了昆仑之主,而我成了你最忠心的下属。”
莫鄞在想,自己的这段话有没有提到一个爱字,应该是没有,否则君后怎么会有如此从容的神情。
这样很好,他不必坦白,能陪在君后身边,已经是一件幸事。
“莫鄞,你不只是下属。”秦朔牵住他的手,像牵住自己的手那样自然,掌心的温热一如既往,烫得叫人心颤,“你还是我最信赖的人。”
心怎么能不动,这个问题莫鄞问过自己无数次,还是无解。
“我知道的。”莫鄞暗暗握紧他的手,这是身为下属唯一能放肆的地方,“不管身在何处,我都会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人需要我,所以,只要是君后的选择,我都无条件支持,也无条件接受。”
秦朔被莫鄞眼中的赤诚淹没,忽然想起自己还从未向他许诺过。
他应该给他一个交代。
“莫鄞,你放心,无论将来是好是坏,我都会为你铺好前程。”秦朔的眼眸那么亮,他将莫鄞的手放在心口,认真的,一字一句地说:“向你承诺的,向你保证的,绝不会有假。”
莫鄞点头,望着秦朔的脸笑了,隐去了最想说的一句话。
君后,你知道吗?
其实我并不在乎前程。
他持灯转身,像每一次出行那样,做君后的引路人,做君后的夜明灯。
他们彼此牵引,走了不知多长的路,终于抵达地底囚牢。
和上次一样,囚牢当中的神宗阁首席仍然没有动静,吊在墙上,低垂着脑袋,不知是死是活。
秦朔接过莫鄞递来的钥匙,将钥匙插入锁眼,轻轻转动,不出意料的,牢门打开了。
潮湿的气息迎面而来,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莫鄞第一时间递来手帕,秦朔没接,径直走到神宗阁首席面前,先把钥匙丢给莫鄞,让他开锁,再用灵力震断吊住手脚的锁链,将人接住,放在墙边靠着,从怀里摸出保命的丹药,掐住下颌喂进嘴里。
“君后……”莫鄞在边上看着,一刻都不敢放松,他怕这位神宗阁首席醒来会恩将仇报。
直到神宗阁首席喉咙滚动,无意识将丹药咽下,秦朔才松开手,点了他身体几处大穴,用灵力修复体内经脉。
“唔……咳,咳呃──”
咳出一大口淤血过后,神宗阁首席的脸总算有了血色,不像最初那样虚弱苍白,显然丹药在他体内发挥了作用,干涸的唇翕动着,慢慢睁开眼,却在下一刻露出惊恐的神色。
“应首席……”秦朔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应宥拼尽全身力气向他扑来,狰狞之状不亚于画中恶鬼,唇齿都恨得打颤:“是你……你这叛徒,是你勾结魔族──”
被囚的日子太过漫长,仿佛被众生遗忘,如果不是心里还有牵挂,应宥恐怕早就疯了。
而今,看到秦朔的第一眼,他觉得自己还不如疯了。
莫鄞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拉,骨头错位的声音顿时响起,应宥却不叫疼,大约早就没了知觉,只死死盯住秦朔,“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向你求饶吗?”
秦朔平静地注视着他,良久,才站起身,对莫鄞说:“放开他。”
“君后……”莫鄞和他的视线撞上,止住了口,慢慢将人放开。
应宥一只手臂脱臼,站也站不起来,只能仰起头看他,冷笑:“看我现在这样,你很得意吗?”
“如果我费尽心思来到这里,只是为救一个不顾师门和亲人安危,一心想要发泄的废人,那你剩下的话不用说了,我没兴趣听。”
秦朔的话同样坚硬,不同的是,至少能从中听出一丝温度。
应宥愣住了,他像是才认清秦朔的脸,看了又看,迟疑地动着唇:“你……救我?怎么可能,你分明……”
“我不是为你而来的,我是为了自己的责任。”秦朔道:“同样,你身为神宗阁首席,也有自己应尽的责任,你不能死在这里,你要为你的师门,为你的妹妹而活。”
“我妹妹……”应宥低下头,自顾自念了好几遍,才如梦初醒般睁大了眼,急道:“心怜,心怜她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理当由你这个做哥哥的去弄清这件事。”秦朔凝视着他:“你如果想活,想再见到她,就要选择相信我,按我说的做,反之,如果你想死,想继续自怨自艾,尽管待在这里,我不会拦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