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后她便把睡衣放下,转身离开了睡衣店。
林深回头瞅了一眼那件睡衣,眸色晦暗地快步跟上。
待两人终于逛累了,在陆知微的车里坐下,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回去。
陆知微喝了一口已经变成常温的伯牙绝弦,随后便低头轻轻敲动着手机屏幕,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林深的心却越看越沉,等到对方终于放下手机,她才忍不住开口问道;“知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闻言陆知微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把视线移到远处在争论着什么的情侣身上,轻声说道:“目前还没有。”
短短五个字,林深的心却沉入了海底。
以她对陆知微的了解,她非常清楚,如果完全没有,对方会直接了当地说“没有”,甚至还可能会反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她压下心中的苦涩,继续问道:“是上次来办公室找你的那个女孩儿?”
陆知微惊讶于对方的敏锐,但原本就没想要隐瞒的她点头说道:“是。”
“看着年纪很小的样子,是知远的同学吗?”林深低头喝着手里的奶茶,吸管被她咬平,又换个方向咬回来。
“其实她只比我们小两岁,看着比较嫩而已。”陆知微笑了笑,低头用右手轻轻摩挲着腕间的虎眼石手串,说道。
果然,再怎么自持理性的人,在提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总会露出柔和的一面。
林深看着这样的陆知微,思绪被拉回到十多年前的夏末。
那年9月的江城,骄阳似火。
a大校园里密密麻麻站着穿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各个方阵在教官的指令下做出不同的动作。整个操场上只听得到教官的口哨声和指令声,还有此起彼伏的踏步声。
林深从小就低血糖,刚来到江城身体还没适应这里的气候,没站一会儿她便突然倒下。晕倒前她看到身旁的人将她牢牢扶住,那一瞬间她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清香,像茉莉,又像她故乡的一种茶花。她还听见对方冷静的声音,说着:“她应该是中暑了,得赶快送到医务室才行。”
等到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学校的医务室里了。医务室的老师给她开了病条,于是她便名正言顺地不用再去操场接受烈日的炙烤,同时,她也失去了和那位同学相识的机会。
直到第二年的春天,她躺在上铺的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却听见下方传来熟悉的清冷的声音。
她猛然坐起,与前来查寝的陆知微四目相对。
她听见对方熟悉的声音,字正腔圆地对她说道:“又见面了同学,你低血糖好点了吗?”
虽然a大是全国知名的顶尖学府,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都有。但她的寝室恰巧就是3个本地人加她一个外地人。
从小县城一步步考进大城市的她,骨子里的自卑让她无法融入这个小群体。
她就像无香的山茶花,花开花谢,悄无声息。
然而她发现这个散发着同她故乡最美丽的茶花一样清香的女孩儿,不论面对谁永远都是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林深一开以为她是不会说,后来有一次她偶尔听到对方给家里人打电话,一口流利的江城话让林深惊讶万分。
她喜欢上这样的陆知微就像喝水一样自然。
之后她们一起上大课,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为考研奋斗,一起合著论文,也一起留校任职。
就这样,她的自卑被治愈了,心里却滋生出另外一种形式的卑微。
春去冬来,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不近不远地仰视着她心中最美的那朵茶花。
而自身无法发出香味的她,终于在这个春天,彻底失去伴其左右的资格,静静地等待凋零。
“林深?”
陆知微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眼眶湿润,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刚想伸手擦拭脸上的泪水,对方拿着纸巾的手便递了过来。
“谢谢。”
她接过纸巾在眼睛上拍了拍,随后循着眼泪滑过的痕迹,轻轻推动着纸巾。
“对不起...我....”林深沙哑着嗓子,组织语言对现在的她来说是那么的困难。
“没有对不起”陆知微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深的后背,轻声说道:“我们之间,永远不存在对不起。”
林深刚刚忍住的眼泪,刹那间再次夺眶而出,像是要把这十多年来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可陆知微有什么错?
是她的自卑,她的敏感,她的懦弱。
是这些,让她连绽放的勇气都没有就即将迎来凋零。
是她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她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就能一直维持着陆知微心里的第一顺位。
她的委屈,都是她自找的。
她感受到自己身后的那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时地给她顺一下气,就像那年灼灼烈日下朝她伸出的那只手一样。
温暖,有力,让人心安。
许久,林深终于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