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 “嗯!奴婢记住了!”佟莺举着毛笔,羞涩地点头笑。 望着男人已经变得高大宽阔的身影,佟莺默默念道:“可殿下你要大婚了,是你先食言了……” 这种权衡中带着残缺的爱,她宁愿不要。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走了回来,走到眼前帮她把身上的披风裹了裹,话间带着浓浓的不悦,“回宫换衣服。” 佟莺沉默地跟在男人身后,她没有说,她已经感觉不到周遭刺骨的寒风了,就如那彻底坠入冰冷池水的愿笺,她的心也消失了。 飞蛾甘愿扑火,可不代表飞蛾不会痛。 这还是佟莺自那晚之后,第一次出东宫。 宫中到处都高高挂起了红红的圆灯笼,灯笼上贴着鲜红的喜字,东宫的屋檐上也挂起红色的花。 而这一切,与她这个低微的教导宫女,全都毫无关系。 佟莺回到秀阁,路上碰见几个宫女,见到她眼神中都带着怜悯或是嘲讽。 她好似全都看不到一般,垂下头回了屋里。 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盘缠,她只带了两身衣服,东宫里用的物件们全都没有带。 包裹在床底放着,佟莺闭上眼躺在榻上,却是一夜未眠。 眼见窗外天色由浓重的墨色转为墨蓝,又慢慢漂浅成深蓝,月亮变得浅淡,皎洁如水的月光泄入满室。 前殿几声喧嚣,秀阁里也逐一亮起了灯,佟莺看着月亮,心知到了去上香的良辰吉时了。 片刻后,秀阁内恢复了寂静,似乎都去了前殿,大家都默契地忽略了她。 门外却传来一声响,高大的身影走进来,是萧长宁。 男人还未换上喜服,一身进香的朝服,背对着月色,阴影勾勒出他的轮廓,朦胧深重。 “晚上方可结束,乖乖待在这里,等孤回来用晚膳。” 萧长宁立了许久,才出声淡淡道。 知晓的,是大喜之日,不知晓的,还以为他只是去赴他人的喜宴。 佟莺没出声,睁着眼愣愣地望着上方的梁柱。 一道温热印在她的耳垂,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毫不停留地离去,卷起的冷风。 终于,半个时辰后,整个东宫都恢复了冷寂,半个宫的宫人或是忙乱或是凑热闹,没剩下几个人。 佟莺透过窗纸朝外看了看,门外果然站着几个侍卫,看清树下最远处的那个人,佟莺一惊,竟是池赢! 萧长宁身边常用的两个近卫,一个卫风,是大萧数得上号的高手,一个就是池赢,但佟莺很少见他,据说常被萧长宁派去处理江湖事,在江湖上很有名声。 池赢抱着剑,神色冷肃,眼睛不断巡视着。 她心下有些发慌,没料到萧长宁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只能暗自祈祷裴和风那边的人手,也是高手。 不一会,先是几声翅膀扑棱过树梢的声音,随后一道剑光闪过,佟莺下意识地捂住眼,等再抬起头时,秀阁小院内已经战成了一团。 几个黑衣蒙面男,蒙得严严实实,和守在秀阁内的太子近卫刀剑相向,可看出两拨人身法都非常强,一时间竟有些难分上下。 佟莺看得心焦,她扑到床边,拎起包裹,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住了四年的屋子,就要冲向门边。 一转身,手却磕到了什么硬物,佟莺抬起手一看,怔在原地。 她垂下眼眸,慢慢拿起那物。 是那把短刀。 萧长宁打了胜仗回宫时,从塞外给她带回来的那把。 短刀古朴沉重,握在手里微微泛着凉意,上面雕刻的那只栩栩如生的小莺,刺着佟莺的双眸。 萧长宁握着她的手教她上下劈刺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佟莺握紧那把短刀,略一犹豫,还是塞进了袖中。 打开门,池赢正和一个黑衣人缠斗,扭头瞥见她一袭短打,背着个小包裹,立刻闪开那人,就要朝她飞扑过来。 那黑衣人却穷追不舍,两人几乎同时跃到佟莺身边,眼见池赢快了一步,佟莺一把抽出那把短刀架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黑衣人和池赢都紧急刹住,两人俱是一脸紧张,池赢率先沉声道:“刀剑无眼,此刀削铁如泥,佟莺姑娘莫做傻事!” 黑衣人也是面色如霜,劈手就要夺过短刀。 佟莺闪身躲开,冷冷看着池赢道:“池赢,要么我在这里自刎,要么让开!” 池赢握着剑的手猛得收紧,他咬牙看了佟莺许久,忽然一招手,闪身让开。 黑衣人反应快,下一秒就抱起佟莺,闪身跃出门外。 池赢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怔了片刻,扭头对身旁的侍卫道:“去禀告殿下,阿莺姑娘以死相逼,卑职……未拦下。” 耳畔皆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佟莺眯起眼看着前方,身后是层层稻草,一颗米粒滑落,正掉在自己眼前。 “马车上是什么?”外面响起宫门口侍卫盘查的声音。 “太后娘娘新得进贡珍米,特派洒家去给各王府送去,这是永寿宫的腰牌。”一道尖细的嗓音在马车外响起。 今日是国婚,又听闻是太后娘娘的旨意,那侍卫松懈了些,但还是绕着马车巡视了两圈,突然掀开盖在珍米上的稻草。 佟莺坐在马车后面,一身不起眼的寻常宫人打扮,慢慢捏紧了袖中的短刀。 好在,那侍卫看下面确实是珍米,也就没有再仔细翻找,接过太监手中的腰牌看了看,就挥手放行了,期间连佟莺都没仔细看。 马车顺着石子道,慢慢驶出了层层宫门,都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终于出了最外面的一道城门,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星辰慢慢黯淡,眼前就是的京华大道,佟莺下了马车,站在宽敞的大道上,回首望去,遥远的远方,肃穆庄严的宫门紧闭。 直到此刻,佟莺才终于有了一种出了宫的不真实感。 她真的出宫了! 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身边,“走吧。” 佟莺转过头,认出这就是和池赢缠斗的黑衣人。 那人低头看着她,慢慢拉下脸上的罩巾,佟莺一愣,竟是裴和风! 佟莺没料到他竟真亲自闯进宫中来了,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裴和风对她温和地笑笑,“马车太慢,容易被发现行踪,我们骑马走。” 佟莺跟着裴和风翻身上了马,才想起问道:“裴大人……也一道去吗?” 裴和风坐在她身后,一夹马肚,抓紧缰绳,在呼呼的风声中,传来他的声音,“今天日子特殊,我不能离开太久,护送你到下面的村镇就要返回,我在那边安排好了你后面的行程,放心。” 他们走的是不易被人察觉的小道,佟莺注意到周围时刻有马跟随者,应该是裴和风的亲信。 垂下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