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游荡的时候,数了数,一共居然摆了六颗,真是价值连城。 好在这病近些年来好了些,起码不会像她刚入东宫时,起个夜先是摔下床榻,然后又撞到桌角上,他不喜宫人夜里在殿内伺候,还逞强不想让宫人们知晓。 要不是佟莺一次偶然留宿寝宫,把她给吵醒了,否则她也得一直被蒙在鼓里。 记得那天夜里,是她进东宫大概一个多月的时候,那几日,萧长宁就明显得很不对劲,总是一个人去东宫的假山后面坐着,有时候还会看着天空发呆。 她也不知为何,只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偶尔给他讲些自己从别处听来的趣事,博美人淡淡一笑,自己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直到那日夜中,萧长宁第一次对她说:“阿莺,今晚别回秀阁了。” 语气很平淡,好似问她晚膳要用什么一般。 但萧长宁却不看她,只低着头批奏折,那时年少,佟莺不懂,如今想想,或许男人当时也是年少青涩吧。 那时佟莺正埋头吃着桂花糖藕,闻言,立刻瞪大眼睛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长宁。 她是知晓自己来东宫做什么的,嬷嬷给她讲得一清二楚,可萧长宁一次都没提过,她心下还暗自揣揣,生怕是萧长宁不满意自己,把她退回浣衣局洗衣服。 所以佟莺虽是羞涩,却也没怎么别扭,萧长宁面上平淡,但私下准备得却非常充分,察觉到自己被萧长宁抱在怀里,佟莺非常开心地睡过去了。 哪知,没一会,就被一声响声吵醒了。 她坐起身一看,萧长宁只着单衣,坐在圆凳上,腿上还有一块红肿,不知是磕到了哪里。 那日半夜里,窗外忽得飘起了雨,佟莺以为萧长宁是被电闪雷鸣吓到了,她也害怕,却仍旧强忍着下了床,抱住了萧长宁,为他唱了母亲常哄自己睡觉的小歌。 萧长宁在她怀里发着颤栗,拼命地抱着她的腰,少有地流露一丝弱势,那晚,佟莺才知晓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男人,夜不能视物,居然还怕黑。 她觉得很有趣,好像和萧长宁遥远的距离都拉近了,为得知了全天下只有她一人知晓的秘密,而心下冒出一股隐秘欣喜。 直到后来知道那日是萧长宁的母妃故去的日子,她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狭隘了,只顾着为了自己的那点心事开心,却完全忽略了少年当时的压抑。 但也从那晚开始,她与萧长宁的感情堪称突飞猛进,越来越亲密。 甚至让本来内心安守本分的佟莺,尽管清楚自己只是个教导宫女,但还是第一次冒出一股萧长宁会不会娶自己的心思。 但太后要给萧长宁立太子妃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宫里,佟莺还抱着萧长宁会不会拒绝太后,给自己一个名分的幻想。 只是,幻想只会是幻想,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 从二人大吵一架,萧长宁为稳固储君之位而上马出征的那日起,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佟莺觉得自己被拴在这里,拴住的是她的身体,也是萧长宁用金链子把他们走到尽头的缘分打成结,重新绑在一起。 只是毕竟不是原来的那条绳子了,就算打成结,也只是强弩之弓,缘分断了,链子也就开了。 佟莺昏昏沉沉地终于感受到一丝困意,刚坠入梦乡,就感觉身旁的男人翻了个身,尽管动作很轻,但还是把她吵醒了。 她忍不住出声问道:“还不睡吗?时候很晚了。” 萧长宁一顿,翻过身来看着她,“吵到你了?” 佟莺点点头,迟疑着问:“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萧长宁没说话,半晌,突然起身道:“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佟莺不知道他大半夜的要去哪走走,但也懒得再如以前一般追问,嗯了一声,就闭上眼。 萧长宁披上外衣,站在床榻边看了她的睡颜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佟莺睡醒时,身侧依旧没有人,她伸手探了探,还带着温热,应当是刚起身不久。 她蹙起眉头,昨夜自己睡着时就已经很晚了,如今才清早,萧长宁就不见人影了,加起来连半夜都没睡到。 萧长宁不会是患上不寐症了吧…… 佟莺倒是睡多了,早上起来精神抖擞,身上的印子都消了一些,但昨晚又添上了新的,重重叠叠的,穿上那件衣服后,看起来更加欲盖弥彰。 她走到院子里,发现院子中站了一个人,居然是青竹。 青竹正低头摆放着那些花草,让它们能更好得对着太阳。 听见动静,青竹转过身,对她笑着招招手,佟莺多日压抑的心,一下子就松快了不少。 青竹小步跑过来,一张脸又惊又喜,拉住她的手想要说什么,却一低头时,瞥见了她脚上的金链条,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青竹喃喃道,她蹲下去,伸手拽了拽那根链条,然而链条却纹丝不动。 一个圆环正好卡在佟莺的脚上,连一条缝都不多,更罔论强行扯下来。 佟莺不想让青竹担心,对她强挤出一个笑容,青竹却是笑不出来,“为何要将你锁起来?” “或许是怕我再私自跑出宫吧。”佟莺淡淡道。 “怎么能这么磋磨人呢,人又不是牲口还被拴着,殿下着实狠心……” 青竹的眼眶中浮现几滴泪花,被她赶紧背过身强行抹去,对佟莺笑笑道:“怪不得殿下昨晚和我说,让我今个来伺候一个人,还要我闭紧嘴巴,机灵点呢。” 佟莺一怔,倒是没想到萧长宁竟然让青竹来伺候自己,一时间非常别扭,“不用,阿竹,我也是个下人罢了,甚至入宫还没你早,哪里担得起你伺候?” 她感觉自己特别对不起青竹,简直抬不起头来见青竹,心中也暗恼萧长宁。 青竹倒是不怎么在意,她挥挥手,“别这么说,阿莺,我来伺候你还高兴得很呢,换了去伺候旁人岂不是更不自在?” 佟莺却始终不愿意麻烦青竹,能自己做的事都自己做,青竹看她不自在,也不和她抢,但总在她拴着链子不方便的时候,帮她取过东西来。 看着佟莺满身的暧昧红痕,甚至还有青青紫紫的痕印,身上穿的那件遮不住什么东西的衣服,青竹心里难受得要命。 她是知道佟莺有多么要强的,阿莺骨子里就是个清高的人,只可惜命不好,一朝家中出事,零落成泥碾作尘。 萧长宁这样做,比杀了她都难受。 青竹想给佟莺找一件合体的衣服,却半天没翻出一件来,只得作罢。 佟莺见到她却很开心,一直拉着她说话。 说着说着,青竹忽得想起什么来,凑近她神神秘秘地说:“对了,你见过太子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