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睛疼了?疼得厉害?”
他问过来,秋霖下意识警惕地看向这位“新姑爷”。
杜泠静也闻声不禁看去,只是在目光掠及他的瞬间,又瞬时收了回来。
她说不是,他却两步走到了她身前。
秋霖莫名想拦在姑娘前面,但侯爷并没做什么,只是上前细看了姑娘的眼睛。
他离得近了些,姑娘不知怎么,没似之前那般神色冷淡地立刻转过头去,而只是浅浅侧过脸,避着他的目光。
侯爷说姑娘的眼睛不算红肿,“可按晴明、太阳二穴舒压。”
他说完,拉过旁边的交椅坐到姑娘身前,抬手准备替姑娘压了眼周的穴位。
他这般,引得秋霖不禁向姑娘看去,姑娘会拒绝的吧?
果然姑娘出了声,也闪了闪身,“侯爷不必劳动。”
姑娘拒绝得怎么有点客气?秋霖暗暗皱眉。
若然这样的客气没能拒绝得了,侯爷手下按了她眼周穴位,“片刻就好了。”
秋霖心道,若是姑娘再提出拒绝,她就说她来帮姑娘按压好了,让那位侯爷离姑娘远点。
然而姑娘却没再说,由着侯爷近靠着她,指尖落在她眼上。
她只是长眉微蹙,垂着眼帘,脸上有说不出的怅然、迷惘,还有几分任由。
秋霖看着,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她越发想知道昨晚,下了一整夜的秋雨里,侯爷同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
但姑娘不说,侯爷更不会告诉她,她再无从知晓。
窗外的风在花窗缝隙里试探着游走。
她就这么安静地闭着眼睛。
如此安静的模样,男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目露思量。
……
不时摆了饭。
一顿寻常的早饭摆得琳琅满目,上菜的丫鬟说是专司京式鲁菜的厨娘做的菜。
杜泠静悄然看了那位侯爷一眼,男人却一下捕捉到了她的目光,跟她笑了笑。
“今日胃口好些了吗?”
杜泠静略感尴尬,默默点了头,把饭吃了。
吃过饭他们往后面去了侯府的祠堂。
刚到祠堂院外,杜泠静便察觉身侧的男人,舒展之气收了起来,他正了面色踏入院中,不必侍从代替,亲自上前,缓缓推开了祠堂的门。
永定侯府满门英烈。
此刻摆满了高阔的祠堂。
自进了祠堂,他便彻底沉默下来。
杜泠静看着高高低低的牌位,甚至还有不少位列偏位的,辈分与陆慎如相同。
是那一次吗?
弘启十四年,先帝尚在时,陆氏率永定军对抗南下鞑靼大军,却因朝中文武相争,错过援兵,过半陆氏将领,在那一战中折损殆尽……
永定侯府的功勋世人皆记在心中。
杜泠静也敛了气息,随他给陆氏英烈,敬重着上了香。
只是起身离开之时,他转到了另一边,低头看向下面一块辈分与他相当的牌位。
他低声跟那牌位特地说了什么,杜泠静没听清,只见他抬手抚了牌位上细细的落尘,才放回去,与她一道离开了祠堂。
今日照例还要去宫中叩谢皇上赐婚。
但方才宫里传了话来,说皇上今晨朝后,因有人提议削减军备开支,而后引得一众武臣群起攻之,皇上居中调和许久,待回了后宫便有些犯晕。
叩谢之事只能挪到次日。
陆慎如倒不着急,他原本想要陪着她,但前院还有几位来迟了的军中将领跟他道喜,他不得不去了一趟。
他一走,杜泠静便禁不住松了口气。
雨一早就停了,但窗外还残留些微秋夜湿意。
她坐在窗前的妆台上,本想翻几页书,却没翻下去,静静地看着窗外从江南移来的那株阔大芭蕉。
虽是圣旨赐婚,却算不上盲婚哑嫁,她对那位侯爷多少所耳闻,至少之前的种种纷杂中,她也能瞧出来几分。
他是权倾朝野的君侯,是生杀予夺的权臣,这一点上没错。
连京中高门都敬着捧着的万老夫人,他都丝毫不顾及,翻手之间,几乎要了顾扬嗣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