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下二妹倒是及笄了,却也才十五,至于小弟湛明,还要在保定书院的读书,也帮衬不上。
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既要打点家中庶务,还要照顾卧病的母亲,偏生她外家并不真的为她们母女着想,只一味给她灌些迷魂药。
杜泠静还是吩咐不让她走,“且让她先冷静冷静,想想明白。”
但秋霖道顾家来了人接她。
早间先是万老夫人派了人过去,文伯把人挡了,不想一转头顾大老爷也派人去接这外甥女。
顾扬嗣的人见文伯不开门,竟然要闯。
“亏得侯府的侍卫在,将那些人斥了回去,这才都悻悻走了。”
如此强硬,别不是又给杜润青找了什么婆家与夫婿。
杜泠静当即吩咐了秋霖,“要么他们把二夫人送回杜家,要么也不要想着打杜家姑娘的主意。”
顾大老爷和万老夫人这对母子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借杜家的名头,行不端之事。
陆慎如隔着院墙花窗,忽觉他娘子竟有了超一品侯夫人的风范,没立刻绕过院墙往她身侧走去,仍旧站在窗外。
不想秋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来。
男人定睛看去,那帕子上绣了片枫叶。
秋霖低声,“六爷的帕子,先前给夫人包扎伤口的,奴婢已经洗净了,可要送还回去。”
秋霖暗道,六爷的帕子可不适合留在侯府里。
果见夫人看了一眼,也立时道,“今日就让菖蒲给他送回去吧。”
她说着想到了什么,“后日就是殿试,让他静心温习,望他能在大殿上博得高名。”
虽然以蒋枫川会试的倒数名次,多半也就是个同进士了,但总该有所期盼,哪怕不能成。杜泠静是如此作想。
如果今次进殿试的不是六郎而是三郎,才是有望点在那二甲进士,甚至是一甲那状元、榜眼与探花的名头上。
突然想起三郎,时间似一晃之间,过了一辈子这么久。
她怔了怔,目光朝隔壁院中露出枝干来的一丛翠竹看去。
侯府的竹子在不经意间,只余下最后的一小片,被锁在无人踏足的一方幽院之中。
杜泠静让人收了垂柳下的茶,脚下绕着池塘边缘,一路绕到了那隔墙探出一丛翠绿的竹叶下。
她倏然转过目光,忽的看到了从院墙底下,悄悄拱出来的一个尖尖脑袋。
杜泠静一眼看见此物,便飞快眨了眼睛。
是节竹笋。
某人一声不出地把侯府里的竹子除了个七七八八,眼下若看到只好不容易从院墙另一边穿过来的小笋,还不得让人剜了去?
杜泠静想到那位侯爷,又想起了他早间还说自己“一贯大度”。
她摇头叹气又暗笑,却也偷偷同他对着来,捡了几片落叶盖上,将那竹笋藏在了墙角里。
杜泠静不时离了去,却没发现墙外的人,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不过男人没看清,她在墙角里掩藏了什么。
直到他走过去,看到那竹笋,脚步定在墙角,定了几息。
……
杜泠静晚间觉得她这位侯爷,有些沉默。
不知是何原因,自下晌就不言不语,晚间吃饭的时候,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又静默收回。
仿佛心绪微沉,却又不说为何发沉,只抿着嘴。
杜泠静暗暗称奇,可他却让嬷嬷来点了香。
香气交缠在鼻腔里,可他却连这等时候,也完全沉默起来。
事后的浴房里,杜泠静以为他又会似之前一样,与她道一句“泉泉,我们和好吧”,但今次没有,只是墨色的眼瞳看着她出了一阵神。
次日年嘉派人给杜泠静递了信,想请她到忠庆伯府去。魏琮也给陆侯下了帖子,邀他往伯府赴小小家宴。
陆侯正要与忠庆伯父子二人商议宁夏的军务,晚些时候就带着他的侯夫人去了魏家。
忠庆伯爷,也就是魏琮的父亲,前几年在关外作战时伤了腿,他无法再骑马领兵,干脆收了用了一辈子的刀枪,惜别他出生入死的战场,调回了京中的五军都督府坐镇。
英雄总有迟暮,好在后人辈出。
陆慎如先与魏氏父子商议军务,伯夫人同杜泠静和年嘉说了会话,便笑着假称自己还有事在身,留了两个小姐妹独处。
杜泠静连忙起身送了她,魏琮的母亲拍了她的手让她留步。
转回房中,杜泠静便仔细把年嘉又打量了一遍,她见她面色已然恢复,再回想那日种种,真是惊心。
不过经此一时,杜泠静却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
她与世子在那事儿上,是不是因祸得福了?
果然年嘉脸色被她盯得染了红晕。
她轻声告诉杜泠静,昨日伯府把李太医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