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奉便是他在京城主要的消息来源。
只不过祝奉母亲病逝,他回乡守孝,才刚刚回京复职。
蒋枫川无意同祝奉提及顾家的烂事,只说起他三哥从前,为何比在任官员还上心朝中事,倒也稀奇。
*
黄华坊顾家。
二夫人又惊厥了一会。
杜润青被母亲惊得晚饭都没吃好。
不知是怎么,自从母亲搬到了舅家来,就起疑容易惊厥,好像极为不安。
她只能全天地都陪在她母亲身边。
“娘,您可一定要好好的!”
哪怕病着疯着,她还算是有娘的孩子,六神无主的时候看到娘,还能稳下一丝心神。
但她母亲始终,没好,大夫来了也只有摇头。
外祖母则让她把盖头又绣起来。
那盖头她就要绣三次了。
第一次,外祖母告诉她,就要嫁给侯爷的时候,她难掩兴奋地绣到夜深;
第二次,外祖母要与保国夫人联姻,让她嫁给指挥使,她脑袋发懵,绣得木木麻麻;
这第三次,舅舅给她说了蒋家的六爷,她不想嫁,但外祖母却只说她没得选,她再看着着张绣了又断、断了又绣的盖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再绣下去。
她没绣。
但隔日舅舅突然来了她与母亲的院中。
“青娘速速把你的盖头、嫁衣都准备起来吧,方才蒋探花传信给我,说蒋家应了这门亲事,让我们来定个定亲的黄道吉日。”
顾扬嗣急着用他三姐的血,献到巫术之中,只等把亲事定了,就都妥了。
他同外甥女道,“舅舅给你定了十日之后的黄道吉日,你速速准备吧。”
杜润青倒抽了一口冷气。
“可是舅舅,娘病着,爹也还没回信,青儿怎么能草草定婚?!”
一旦定婚,除非两家出了大事,不然她就只能嫁给那蒋家的六爷。
但那蒋家六爷……杜润青想到他就害怕。
她一直摇头,顾扬嗣不耐烦。
“什么叫草草定亲?你爹爹走前,就将你的亲事交给了你外祖母。这事你外祖母也是同意的,怎么你还不同意?”
杜润青心下发颤,但觉得自己再退缩下去,真就要被舅舅嫁出去了。
她不禁道,“外甥女不同意!我不想嫁给那蒋家六爷,还请舅舅成全!”
顾扬嗣再没想过外甥女,竟有自己的主意了。
他嗓音陡冷,“你这是大逆不道!”
忽的一个大逆不道的帽子砸在头上。
外祖母交代她作为女人,一定要恭顺再恭顺,在男人面前,在长辈面前,恭顺不会出错。
杜润青脸色一白。
房内昏暗着,浓郁的药气从重病的母亲身上散出来,母亲昏迷着,只有舅舅此刻立在门前,影子从头到脚地笼罩着她。
杜润青不禁向后踉跄了一步,不想手下碰到了花瓶,倏然将花瓶打落在了地上。
静默无声的房中,花瓶砰然跌落碎裂开来,瓷碎声扎着人的耳朵。
杜润青心颤,而顾扬嗣越发不耐,两眼瞪向外甥女,全是冷光。
小姑娘身形抖了一抖。
就在这时,房中忽然有人尖声问了一声。
“你做什么?!”
话是急急问想舅舅顾扬嗣,但杜润青转头看去,却见病床上,母亲扶着床边坐了起来,此刻更转头向她看来。
“青儿过来!”
她身形消瘦如枯骨,满身浸透了药味,是活不成的迹象了。
但这一刻,她竟然眼中再无浑浊,更是抬手向女儿招手。
“青儿,到娘这里来!”
杜润青又惊又喜,“娘,娘你醒了?!”
她一下扑到了母亲的病床前。 ', ' ')